伏夔知他不信,并不急躁,不紧不慢地说:“有件事我想单钦若应该没跟侯爷提,但是我很愿意代劳。大约半个月前,狐奴军的粮草储地番须堡被北府军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石庭珪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脸色丕变,扶罗察言观色,就知道秦禹当日说的不错,单钦若一定拼尽全力封锁了这个消息。
想来也是,这样的不利消息自然不能为石庭珪所知,否则大燕势必不会再全心全意地帮助狐奴军,能瞒多久是多久。
伏夔见状不再言语,好整以暇地背负着双手,静静地打量着沙盘,甫君凌与扶罗偷偷对视一眼,两人心里暗暗佩服,情知此言已打到了对方的痛处,己方已占据上风。
偷眼看向石庭珪,见他面色铁青,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不由暗暗好笑。
石庭珪此时根本没有心思在意四人的神情,他满腹心绪都沉浸在伏夔方才说出的消息,该死的单钦若竟然隐瞒了他这么要紧的事,大燕军远道而来,最大的问题就是补给,自己军队随身携带的粮草不足两个月使用。
原本双方就商定要依仗狐奴军提供,如今番须堡被付之一炬,狐奴这边供应不上,大周的运粮线再被北府军所断,到时大燕军内外交困,军心必乱,除了退兵,也别无选择了。
突然,石庭珪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迅速平静了下来,望着伏夔浅浅一笑:“多谢伏公子告知。”
伏夔一怔,瞬间明白他以为自己在撒谎骗他,不由也笑了:“这件事是否属实,侯爷改天派人去一查就可明辨真假,伏某没必要撒谎,倒是侯爷,这些日子怕是没少去催促单钦若吧,他可给过大燕军半粒粮草?”
石庭珪心里又是一下重击,回想这一个月来几次派人去狐奴军那里要粮,单钦若总是以种种借口推脱,不是道路泥泞难行,就是人手不够,次次都说过几日粮草就到了。
他一直以为是单钦若怕自己不给他出力,故而拿粮草来制衡自己,却万万没想到,狐奴的粮草早就已经烧毁了,如今的单钦若只怕是孤注一掷了,无论如何也要攻下长都,否则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自己呢,有必要陪着他这般豪赌吗,败了下场自不必说,可是就算他能取胜,就一定能信守当初的承诺,把大周狐奴六郡割让给大燕吗?
不,不,现在两军还联盟,他就如此不信任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也欺瞒,那胜券在握之时只怕就更不会把自己放在放在眼里了吧?
可是,来之前,陛下虽说不是下过死命令,可也是殷切嘱咐过,要尽力把六郡拿到手,如果自己贸然撤兵,会怎么样?
正犹豫不决间,伏夔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侯爷不必如此纠结,我等此来,不光是为了大周,更是为解侯爷之困境,我知侯爷此来,必是奉了大燕皇帝的严令,不敢随意撤军。
陛下让我等告知侯爷,大周国土虽不可割让他人,但陛下愿效仿文皇帝之故事,迎娶大燕公主,作为我大周皇后,两国世世代代交好,永不言战。”
石庭珪又是一愣,这是他完全没想到的,只得讷讷道:“此事做臣子的可万万不敢做主,不过我倒是可以代为禀告陛下来定夺。”
伏夔知他已然动摇,当即道:“这个自然,这天下哪有让臣子做主的道理。”
石庭珪立时醒悟,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伏夔带进了一个局中,就像是已经答应了他退军的要求,忙道:“伏公子说的是,臣子自然是无权做主的,只能听从陛下的旨意行事。”
呼延昭听两人如同绕口令般说来说去,觉得都快被绕晕了,但是甫君凌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愤愤得想,不过是给他留面子,才不把最难听的话说出来,希望他自己能知难而退,竟然在这里做这等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