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君凌猛的想起三年前扶罗曾私下跟自己提过这件事,可当时正值平叛最紧要的时候,后来两人又依依不舍地分离,他早就把这件事忘光了。
这三年来,他日夜盼望的都是扶罗的信函,再加上家中父母从不许自己议论朝堂上的事,又恰值国丧,他更不会往宇文翙的婚事上想,以致竟陵公主不提,他居然忘记了三年前还有这档子事。
不过话说回来,三年前他乍听扶罗讲述,一直觉得那不过是三哥试图稳住连且昌所做的一种私下表态,只要日后双方都装作忘记了,这事便不作数了,反正说到底,当初除了扶罗,也无外人知晓,而扶罗自然不会大肆宣扬此事。
可如今瞧着皇帝和竟陵姐姐的架势,摆明了是要把这事做成真的,还当成了自己的一个筹码,换了最要紧的大司马人选的任命。
可说到底,连君章是宇文昉的妻子,即使宇文昉已死,生前两人并未合离,连君章依然还担着一个皇嫂的名头,三哥这么做,不怕世人耻笑吗?
更令甫君凌觉得糟心的就是连君章的性子了,骄纵蛮横,当年吴王宇文昉奉先帝之命娶她时就百般不情愿,可能这也是他叛乱时故意没带走她的缘故。更有甚者,六年前宇文昉娶她时,整个雒邑城中的世家子弟全都额手称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可谁能想到,绕来绕去,居然还是宇文翙又接手了这个祸害。
甫琛脸色沉静如水,显然他已预料到宇文翙必定付出了不菲的代价才换得了连且昌的点头,可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解,“连且昌只是用了女儿的贵妃之位就把三司之一的大司马之位让出来了,依他的性子,这样赔本的买卖他怎么会同意?”
竟陵公主苦笑一声:“姑丈倒真是了解连且昌,你说得没错,他本是不同意的,可是耐不住连君章在家里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连王妃又素来宠溺这个女儿,一直对他软缠硬磨,他俱于阃威,纵然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答应。”
一哭二闹三上吊?想不到连君章还学会了市井泼妇的行径了,为了这个贵妃之位,做下这等丢人现眼之事,都不怕日后众人的悠悠之口了,甫君凌满是嘲讽鄙夷地想着。
不对啊,连君章善妒嫉,这点像极了她的母亲。跟宇文昉成婚三年,尽管自己无所出,可坚决不许宇文昉纳妾,宇文昉敢对哪个女子有半分好感,她就有本事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女子打成烂羊头,这也让吴王府中凡是稍有姿色的女子都心惊胆战,不光从来不敢招惹吴王半分,更是担忧吴王会对自己另眼相看,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可是一旦当上了贵妃,那就全然不同了,即使她再善妒,皇帝的后宫不可能只有她连君章一人,否则群臣的嘴巴可不是好堵住的,别说连君章,就是连且昌也是扛不住的。
既然连且昌从内心并不愿意用大司马之位换取自己女儿的贵妃头衔,那他不可能不把其中的厉害告诉女儿,可就是这样,连君章还是要死要活地入宫,那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难道是,难道是……
甫君凌浑身一激灵,他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始至终连君章的心中一直装着的居然是宇文翙,想当年先帝原本是想将连君章许给宇文翙的,幸亏竟陵姐姐想尽了法子才让先帝改变了主意,把她指给了吴王,可如今倒好,山不转水转,还是这么个结局。
甫君凌被他自己乍然发现的秘密震惊得无以复加,不断感叹世事变幻无常,却听甫琛深深叹息了一声,又问道:“贵妃是连氏,那么皇后呢,三年前与大燕的约定还作数吗?”
皇后?甫君凌一怔,跟着想起三年前,大燕趁着大周内乱派军杀了进来,爹爹歼灭了一半大燕军,为了保存实力平叛,宇文翙特意与大周讲和,还同意国丧过后就会娶大周公主为妻。
大燕见硬拼占不到便宜,就卖了面子给宇文翙,不再相助宇文昉,索性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后来宇文昉一败涂地后便撤军了。
想当初去大燕军营中做说客的四人中,就有甫君凌,算起来,他也是媒人之一呢。
竟陵公主神色稍稍和缓了些,“自然作数,这个是翙儿亲自许给大燕的,朝臣也无异议,原本连且昌也不反对此事,还上表恭贺,却万万没想到他女儿执意要入宫,可又不便出尔反尔,只好对此默不作声。”
“姑丈既已知晓了所有的事,可否能答允翙儿的要求?”
竟陵公主一脸为难和焦急,还颇有些低声下气的样子,让自小见惯了她威严肃穆的甫君凌不禁心生怜悯,为了同胞的弟弟,她不惜在臣子面前低声恳求,真是难为她了。
浈阳长公主也是个见不得旁人示弱的人,立即回头对甫琛道:“琛哥,这两个孩子也是可怜得很了,不如就帮帮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