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新春来得晚,十五一过,五九已然过去大半,虽然早就不是寒冰三尺的日子,可冷风依然带着萧瑟肃杀之气,盘旋着钻进了屋子里。
天色已蒙蒙亮了,扶罗坐在榻上,头深深地垂到了胸前,一语不发,羞愧难当,她方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对着甫君凌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却不知甫君凌会如何看她。
半晌屋内没有一丝声响,扶罗不敢抬头,脸上憋的通红,心中忐忑不安。
“原来你是这样喜欢上我的,如此说来,我们真正的大媒人居然是伏大哥。”
扶罗万万没料到自己等来等去,居然等来的是这样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她心中骤然轻松了不少,可接着又抬头迷茫地望着甫君凌,不知他到底想说什么。
“凌哥哥,你......”
甫君凌淡淡一笑,“罗儿,纵使这样,那又有什么说不得的吗?你为何昨晚会那般失态,或者我应该这样说,你方才确实说了实话,但是你只说了一半的实话,另一半还是压在你的心底,没有说出来。”
扶罗大吃一惊,她嗫嚅着,“凌哥哥,你,我......”
甫君凌自嘲地一笑,“那我问你,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你喜欢伏大哥吗?”
扶罗没有半分犹豫,立刻用力地摇了摇头。
“那你喜欢我吗?”
尽管这话甫君凌问得云淡风轻,可他话一说完,双目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对他来说极其重要的答案。
扶罗重重地一点头,跟着又是重重地点头。
甫君凌一直略显沉重的脸色瞬间轻松了不少,跟着又问道,“若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滍川河上的那个少年就是伏大哥,你会喜欢他还是我?”
这次过了良久扶罗也没有应声,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她明白如果想不惹他伤心,她应该说依然会喜欢他,可她不想骗他,于是选择了不回答。
其实,这个问题也是一直困扰了她一晚的事,直到现在,她还是不知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甫君凌惨然一笑,“我明白了,原来你自始至终喜欢的是那个在船上吟诗的人,只不过你错认了我是他,是以把这份喜欢移情到了我身上而已。”
“凌哥哥,我没有......”
扶罗慌慌张张地想解释,可话一出口,她却突然觉得话在嘴边却吐不出口,只是不停地搓着被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甫君凌心头一阵一阵剧痛,他瞧着扶罗不知所措的样子,眼中的热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可硬是强行忍了下来。
终于,甫君凌慢慢地站起身来,背对扶罗站着,背脊挺得笔直,没有一丝弯曲,口中淡淡地说,“事到如今,你想怎么做,你我的婚约是陛下给的,是不是要解了呢?”
扶罗好似头上凭空响了个焦雷,被炸了个头昏眼花,她不敢置信地望着甫君凌的背影,那个挺拔的背影,曾经令她一想起来就心热,一看见就觉得安心的背影,此刻却觉得那般凄凉和决绝。
扶罗觉得,他好似又成了两人在灵轵寨中初次相见,他对她百般不屑的那个骄傲的少年,心头好像被人猛地刺了一刀,痛得不可抑制地弯下了腰。
甫君凌还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隔壁自己的房门前,有人万分焦躁地问,“你是说我家少年昨晚在这里投宿?”
“是,是,大爷,小少爷就住这间房。”
扶罗还没回过神来,只见甫君凌飞身一扑,从窗户中跃了出去,瞬间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