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不禁失笑,走上前去柔声便问:“这几日阿姐没来看你,都在屋里学了什么?”
彻哥儿不但没有应,他索性别开了脸,彻底只留个圆润的背影给她。
苏婉容直接走至彻哥儿跟前,垂眸望他半晌,嗓音微扬,稍稍严厉了一些,“彻哥儿,阿姐在问你话。”
“还能学甚?不就是爹爹吩咐罚抄三百遍的描红吗?我这些时日每日在西厢临摹,从未踏出房门半步!现下你和爹爹总是满意了吧?你们都一样!你和爹爹都是一样的!就是觉着我笨,不如大哥二哥好,给咱太傅府丢人了!”
彻哥儿眼圈泛红,话到了后面已是带了几分哭腔。怕是这两日一人被关在西院早已闷声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到底是自己的亲弟弟,苏婉容瞧他这副模样,也是心疼。又怎会真同这样一半大小娃置气,当下眸光不由柔和许多,温声软语地道:
“刚刚是阿姐态度不好,说话重了一些,阿姐跟你认个不是。方才阿姐进门,怎也不见你吭个声?怎的?还为前日的事气阿姐不成?”
苏婉容见彻哥儿腮帮子还是鼓鼓的,肉呼小脸上神情却似乎总是缓和了一些。
苏婉容无奈地摇头,这才将手中食篮掀开,把方才特意准备的点心一道道摆了出来,口中哄道:“好了,莫要再置气了,瞧瞧阿姐给你带什么好东西过来了?快些趁热吃了吧。”
方才苏婉如入门时,彻哥儿就闻着味儿了。
此时听了这句,知道阿姐分明是拿着吃食过来看自个儿了。馋瘾一下子上来,就要瞧瞧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可转念一想,自己现下可不是还在同阿姐置气着呢么?
于是心里已经有点摇摆不定,面上还是硬邦邦地撅着肉嘟嘴儿,板着张小脸不去理她。好一副有骨气的模样。
可彻哥儿的骨气并没坚持多久。
他饿啊。
西院没大人,太傅不在时,苏婉容就是最大的主子。她下了吩咐,谁敢不应。故而那彻哥儿这几日当真就一日两顿,素日里离不开的甜食小点,更是再没碰过的。
实在忍不住,彻哥儿偷偷侧过小肥脸,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瓷碟里盛放的东西。
枣泥栗子糕,干贝藕丝羹……都是他平时最好的口味……
彻哥儿瞪得眼都直了,禁不住地用力咽了口口水。
“这……我真的能吃?”
那彻哥儿小声地问,眼睛瞄向苏婉容,见后者只不作声地微微笑着,只觉从前那个温婉体贴的阿姐似乎又回来了一般。
彻哥儿眼眸一亮,伸出胖爪,再没了顾及,抓起盘中软糕就大口吃了起来。
待彻哥儿将苏婉容带来的点心吃了个底朝天,渣都不见剩。小家伙终于满足地眯起眸子,肉呼小手一下一下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到底年纪还小,和自己阿姐又怎会真有隔夜仇。吃饱喝足之后,彻哥儿望向苏婉容,黑亮大眼滴溜溜转了两圈,瘪着嘴儿,颇委屈地抱怨起:
“阿姐,阿姐,你真是彻哥儿阿姐么?前些时日你待我那样凶,若不是你现下带了吃食来对我好,我还以为阿姐已经不再喜欢彻哥儿了。”
苏婉容被彻哥儿童言童语的稚嫩可怜小模样逗乐,她微微一笑,疼惜地抚着彻哥儿梳了髻的细软发丝,口中道:
“你我血脉相连,原本就是一辈子互相扶持的姐弟,阿姐不喜欢你又能喜欢谁呢?”
说到此处,苏婉容顿住。
她伸手抚去彻哥儿唇边沾上的枣泥糕沫,又从衣袋中掏出绢帕轻轻替他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