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孽障!这是你的嫡母和嫡姐姐!莫要以为你现下做了皇后,便能如何!说到底,你再能耐,那也是我太师府出来的姑娘!如今你风光了,孝顺长房,孝敬祖宗那是你应尽的本分!我见你小小年纪,便是这般不孝不敬,那晋元皇帝之所以娶了你,想必你也如你那生母一般,使了什么不入流的勾人手段,把那皇帝勾得神魂颠倒,竟着了你的道!”
老祖宗气得脸红脖子粗,手里拄着的梨木拐杖,一下一下狠狠凿着地面。口无遮掩地“孽障”“养不家的东西”一个一个轮番儿地往外面崩。只惊得那大夫人哦,真真是叫苦不迭,一个劲儿地给老祖宗使眼色。
毕竟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关在屋里骂两句也罢了。婉姐儿现下是皇后,又是在凤仪宫她的地盘。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可那老祖宗觉得颇为理所应当的,丝毫没得收敛。越说越气恨,心道怎么就将这等好事落在她四房身上了呢?比起被一个狐媚子的庶出丫头坐了凤位,老祖宗宁愿自己的太师府从不曾出任何一位皇后!
反观那苏婉容,听完老祖宗这一席谩骂,神色不改,只是将那清凌凌的眸光往老祖宗年迈臃肿的身上。
她轻飘飘地一扫,口中就平静地道:“婉容的母亲去世的早,婉容从小由奶娘周嬷嬷带大,周嬷嬷待我有哺育之恩,我自当尊敬。父亲养我护我,教我知书明理,此乃养育之恩,我自当孝顺。至于大夫人,操持太师府有度,常年替父亲分忧,日后我亦不敢怠慢。至于晋元帝为什么会看上我……”
说到此处,苏婉容话锋一转,嗓音便徒然冷了下来。
“如果老祖宗实在好奇,大可以亲自去问那晋元帝本人。母亲生前与父亲相敬如宾,从未做过任何违背妇德之事。且不提老祖宗您在婉容面前,诋毁侮辱婉容的生母,婉容应当如何料想。晋元帝一代帝王,英明神武,又岂可能被美色所惑?此处乃是皇宫,隔墙有耳,纪律森严。并非太师府妇人乱嚼舌根的后宅内院。还望老祖宗开口之前,好好拿捏一番,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应当说。”
苏婉容落下这句以后,只忿恨得老祖宗握住拐杖的手都开始发抖了,另一只手指着那苏婉容颤巍巍地恨声道:“你!你这个——”
后半句话,想来不是什么好听的。老祖宗也到底没能骂出口,说到一半自己就把自己给气梗住了,憋红了一张老脸,拼命搁那里咳嗽。
苏适雯一见,吓得连忙上前搀扶着顺气。而那大夫人呢察言观色,则是将目光落在冷眼瞧看的苏婉容身上,笑着开始打圆场。
“婉姐儿,你这便误会你嫡母方才的意思了不是?嫡母当真没有想把雯姐儿硬塞进来,同你争宠的意思。这不是看着你一人住这大的寝殿,没个人说话,会觉着寂寞吗?这才特意叫了你姐姐过来。好了好了,嫡母和你老祖宗也都上了年纪了,同你们这帮姑娘家家的也说不到一处去。咱们现下就走了,留你和你二姐在这里好好聊聊女儿家的悄悄话。”
大夫人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苏婉容心里明镜儿似的。
这祖孙女儿三人,今日前来,若是维持着表面客套,苏婉容乐意陪她们周旋几番,亦是不会因了过去的种种,故意为难她们。可,老祖宗倚老卖老,多次言语伤人。苏婉容并非随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不可能杵在这里任人宰割。
苏婉容唇边泛起冷笑,嗓音却是轻柔的。“这凤仪宫确实很大,不过恐怕没有空闲的屋室分给二姐用。至于我一人住在这里寂不寂寞……最起初也许会吧,住着住着总也慢慢习惯了。我跟前的倚翠凝香,嘴甜又会讲故事,宫里并不缺陪着说话的人。实在不行,便逗逗那晋元帝送来的狗仔儿,倒也算个乐子。”
落下了这句,苏婉容也懒得抬眼去看听着的人,是什么个反应。唤来了守凤仪宫门前的侍卫,直接请人离开。
依稀能够听见老祖宗扯着嗓子骂骂咧咧的声音,苏婉容嫌头疼,等那叫骂声愈行愈远,她便又在两个近身宫婢的扶持下,回寝殿歇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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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道长房母女,及老祖宗这一边,如意算盘砸得稀巴烂,两手空空地回来,还蹭了一鼻子的灰。
老祖宗自踏出凤仪宫的第一步开始,怒气冲天,那叫骂声都是没停过的。
被如今飞黄腾达的四房不由分说地下了逐客令,大夫人走在回去的路上,她也气,生气之余,那双眼便滴溜溜地往老祖宗身上瞥,含幽带怨的。
原本请了老祖宗过来,是要老祖宗坐镇,帮着劝那婉姐儿将雯姐儿带进宫去的。现下可好了,镇丁点没坐稳,倒是把好好的事儿彻底搅黄了。
心道你老人家口无遮拦,想到什么说什么。苦的是她长房,原本指望着二丫头跟着入宫,日后得了皇帝的眼,也能有个依仗。到时候不止她长房,你老祖宗不也是跟着沾光的吗?心中有气,那就不能稍微忍一忍吗?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现下一股脑这般骂了一通,恶气没出完,还不是得被人撵出来?人家今非昔比,如今可是贵为皇后娘娘的,得罪了她,她们又能占着什么好处?
而那苏适雯呢,从四姑娘的凤仪宫出来以后,一言不发地低垂着头,就这么神色难辨地跟在大夫人后面,也不晓得在想些什么。
祖孙三人走在皇城大道上,此时各怀心思,面色都不好看。
就这么沿着曲曲折折的游廊往前走着,搀扶着老祖宗的大夫人忽然停了下来。跟在后面心事重重的苏适雯被迫止住脚步,略微一愕,就下意识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