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薛紫暗骄傲的难以想象,能够与她交往,并且让她留下信笺的人,绝非俗物。就连苏家之所以能够请动她来替苏如绘授课,也是因为一来苏家钟鸣鼎食之家,苏万海及长子都是大雍名将,苏万海年轻时,还被关乡侯逼着在薛白门下听过课;二来,还是因为苏如绘合了她的眼缘。
从宫里描述的璎华夫人的轮廓来看,那是一个国色天香又歌舞无双的女子——倒也有与薛紫暗结识的资格,难道是当初长泰召人为璎华夫人谱写新曲时,也召了薛紫暗?
但薛紫暗自恃才高,从来没有男子能入其眼目,又坚毅飒爽,连长泰十五年的状元、当今公认的才子顾太一都赞她有林下风气。怎会写出如“自卿离去后,我亦不多情”以及“谓忧能伤人,使我心渐老”之类缠绵悱恻的句子?
苏如绘记得,帝都传说薛紫暗三岁启蒙,五岁成诗,时值春雨淅沥,晨起问安,薛白令其随意吟咏,薛紫暗略一思忖,旋即吟出春夜疏雨一首:
寥落三两点,夜深叩空棂;
灯下觉昏然,移烛照雨轻;
万籁忽偕起,啁啁复嘁嘁;
窗外无边意,想忆飞花行。
残寒去未尽,婆娑催暖心;
一宿争发生,晓来色愈明;
解裘着春裳,挽鬓簪新红;
小楼回旧燕,歌吹正清平。
句中意态闲适悠然,毫无伤春之感,反而充满了惬意的期待与想望,一扫闺阁之风。时帝都号为薛轻雨,一直到现在,许多人提起薛紫暗,都以轻雨先生为敬称。
“多谢小姐,只是怎么敢劳动小姐身边的人,不如奴婢送小姐回去,顺便取炭吧。”那青衣宫女闻言,露出一丝喜色,对苏如绘顿时恭敬了许多。
苏如绘下意识的看了眼内殿,道:“姑姑若跟我去取炭,夫人这里可要紧么?”
“不要紧的,夫人一旦弹唱起来,没有小半个时辰是不会停下来的。”那青衣宫女道,“小姐请先等片刻,待奴婢去取盏灯来。”
苏如绘点头道:“姑姑尽管去就是。”
那青衣宫女转身消失在长廊中,片刻后,提了一盏宫灯出来。
两人依原路回了春生殿,推开虚掩的殿门,苏如绘跺了跺脚,将靴子上的积雪跺下,对那青衣宫女道:“姑姑稍等,我去叫人替你取炭。”
“哦,好!”那青衣宫女原本见苏如绘衣饰华美,虽然听她自称是被长泰迁居此宫,但应该景遇还算不错,没想到春生殿远远望着一片漆黑,到了殿中,居然也是黑灯瞎火,要不是苏如绘说找人取炭,她还以为苏如绘是被独自打发住这里的。
青衣宫女也弄不清楚苏如绘在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景况,不由疑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