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如绘点了点头,到底这精舍是长泰赐予刘修仪的,自己还换了她的外衣,怎么说也要与主人当面谢上一声才是。
“臣女见过修仪。”因为不是正式的觐见场合,所以刘修仪的位份虽然不低,但苏如绘也只是行个常礼,刘拒戎止住拨弦的手转过头来,轻笑道:“苏家小姐不必客气,请坐就是。”
苏如绘大大方方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刘拒戎虽然是修仪,论辈分比苏如绘高,但实际上也就比苏如绘大个几岁而已,如今正是双十年华,藕色满绣暗蝠的外袍中露出一袭玫红百褶裙,束着绛色腰带,佩用翠玉,刘拒戎身量窈窕修长,坐着时也显得比旁人要高一些,她是一张鹅蛋脸儿,肌肤细腻白皙,透出一抹艳丽的嫣红,眉眼生得极有气势,堪称长眉入鬓,丹凤眼斜挑向上,带出一丝凌厉之色。
刘拒戎想来也是明白这一点,故而刻意梳了一个双刀髻,环珠绕翠,引去更多注意,又梳下两缕碎发落在额角,掩去这份凌厉,不过仔细看时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这也不奇怪,东胡刘氏,据说连女人孩子都能够随时翻身上马与北戎厮杀,从刘修仪的闺名上就能看出这个门阀根本就是在烽火中生存着,生长富贵安详已久的后妃们,自是不能与她相比。
“方才在附近听见娘娘的琴声有若天籁,故而循声而来,打扰之处,还请娘娘海涵。”苏如绘道。
刘拒戎轻轻笑道:“苏家小姐太客气了,不过有感而发,信手为之罢了,哪里当得起小姐的赞誉?”
“信手而拨?臣女却以为,刚才泠泠数声,应和天雨,大得自然之妙呢。”苏如绘由衷的道。
刘修仪听出她语出真心,不自觉露出几分亲近:“苏家小姐似乎深谙乐理?”
“修仪谬赞了。”苏如绘摇头,“臣女八岁入宫,太后虽然有请女官教导,不过女官只教导过女则、女戒,却未学过其他的东西。”
嘉懿太后这么做,用意自然也是不希望这些女孩儿太过聪明。不过苏如绘其实也不介意,才女的名头,有薛紫暗这个师父在,就足够了,又何必再去惹太后的眼?再说,琴棋书画,除了怡情,对她而言,于事无补,学与不学,都在两可之间。
刘拒戎倒是一怔:“听苏家小姐的话,却大得乐理精髓。”
“臣女的师父曾经说过,乐由心生,又说,天地万理,都有共通之处。”苏如绘忙解释。
乐由心生?”刘拒戎在弦上轻轻一勾,似感慨道,“这话许多人都知道,只是能够听出的却不多,苏家小姐,你却是极有天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