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6:56。

临安市，五号大街。

某处公寓。

“你这小屁孩……简直跟猪一样，好吧，那我就继续讲了。”

“是另一个行动员下的手，这场仗他们打得还挺很惨，何砡起码死了几十次，但合作得很不错，出招利索，下手又狠。”

“安德鲁烈神父是因为‘无声诗’才死掉的，就那个叫梅林克的，你的救命恩人。那家伙一旦把别人画出来。就跟他妈有了生死簿一样，随随便便就能宰人。不过346里面的生命体也够傻逼的，除了你正常些，其他人都怪得很。”

“他们好像觉得可以创造一位神只，再勾勾手指，把它放到餐盘里，准备大吃一顿。”

“但如果你连想去操什么和吃什么都分不清楚——”

“就会变得跟没用的数据一样，沦为囚徒。”

身边传来轻微的动静，252转头看潘多拉。

她在做噩梦，252一看就知道，因为以前自己噩梦做多了，也是这幅可怜德行。

她陷进沙发里，很安静，只是尽量蜷成一团，仿佛能守住什么东西那样，身体轻轻发抖，头发都汗湿了。

“潘多拉？你睡着了吗。”252收回偷来的记录册，说道。

那孩子依旧困在噩梦中，没有回应，她又伸手推了她几下。

在碰到肩膀的那一刻，她的身体猛地绷紧，下意识就要去抓枪——在城堡里，当初准备用来自杀的武器。

她似乎还在梦中漆黑的地域之中，眼中尽是恐惧，不知梦到了什么，但被吓坏了。

252迅速按住她的手，同时另一手压在她的肩膀上，安抚道：“已经没事了——你在何砡给我们买的公寓里，不会有人过来的。”

那孩子这才停止了挣扎，定定看着她，显然还没完全清醒。

252叹了口气，把她那缕垂下的头发拨开。

在那叠积满死亡，跟屠戮的记录册里，那些死去的魂灵还在谈论她——莉莉丝的替代品，基因的残缺物，唯二能承担耶路撒冷罪恶的容器，说得她好像得通透所有的事，并且是一道能撕裂黑暗的光明，带给那座城市重生。

但此时躺在她身边的，只是一个被噩梦吓坏了的女孩而已。

“何砡去哪了？”

“他跑外勤去了，现在我在这里。”252说。

“好吧……你辛苦了。”潘多拉嘟囔道，声音脆弱而柔和，是半梦半醒间一个模糊的确认。

“嗯。”她继续说，声音是如此的温柔：“他很快就回来了，你再睡一会儿，醒来我们一起去吃好吃的。”

她朦胧地点了点头，将手从枪上抽回，闭上眼睛，再次沉入睡眠之中。

252慢慢松开手，又转头看记录册。

她感到胸口有某种巨大的情绪涌出来，哽住喉咙，向外膨胀，必须得努力才能控制住稳稳坐在那里。

她想，自己以前一定曾有过这种感觉，比如一些哪怕死也得守住的东西——此刻，在这片夜色中占据了一切。那些灭亡之物一直在那里，化作了一个黑匣子，但她从来不敢打开看。

太痛苦了，太……让人难以忍受了。

那些必须要守住的东西，就在里面——其实早就变成了一盒烂掉的、扭曲和畸形的肉块，它们毕竟只是团数据，生前供人观赏和发泄，死后也是没个好下场，只有嘲笑和唾弃……她看也不敢看一眼，想都不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