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何砡意识到自己躲进来的是什么地方。
这是间久无人至的地牢,但已经锁闭了很久,空气内散发出一股肉体腐烂浓烈的腥臭气味。
他闻了几秒,突然意识到,自己熟悉这种味道。
于是何砡转过头,便看到了……墙上拴着的一个人——身体极度的腐败肿胀,并且生长出一堆蛆虫,面容早就被啃食得模糊,让人分不出是男是女。
他或她的心口有个大洞,内里散发出难以忍受的恶臭,竟还活着,这会儿还在不断地哀嚎,呜呜哝哝的,像压在地壳深处千万年的怪物,根本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但这家伙确实是人,经受过无法形容的折磨,他想,这番场景放在耶路撒冷的话,肯定是为城堡里某个“神明”病态的乐趣而腐败了,好一会儿,他才意识到这人一直在说话。
他在说,“求求你,杀了我吧。”
一直不断地说,嗓音大概曾很好听,经过些声带调整,哪怕是现在也没有一点嘶哑。但却早已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东西了,只是经过了风暴般的折磨后,脑子也坏掉了,只会说这么一句,没日没夜的重复起来。
何砡慢慢走到那链子拴着,已不像是人的生物跟前。
空间内暗的要命,他站在那里,像从另一个地狱里逃出来的恶灵,狼狈不堪,肮脏又阴森,虽然不属于此地,却又比什么都更黑暗。
那人仍不断咕哝着,眼瞳是极不相称纯净的暗金色,好看的很,或许是有谁用了法子将它保存了起来,但在这大片的血腥中只显得怪异又讽刺。
那钻石般双眼的瞳孔缩成了一个点,里面什么也没有了,没有生机,没有欲望。
无论此人曾是谁,以往生而为人的代表都已经消失。在这座无言的深渊中,只是一地残留的污秽、腐败和仍无休止的痛苦。
何砡觉得自己脑子还是不太清醒,他从未这么茫然过,但还是垂眼看着——仍分不清这人是男是女——面孔陷在黑暗之中,恍惚得如同一个就要散掉的影子。
接着他抬起手,朝那颗有“宝石”眼瞳的头颅开了一枪。
一大片污浊和碎骨在解脱中炸开,这地方还是显得寂静又平和。
但很快,他就听到顶端楼层里传来的哀号声,整个酒店像是有无以计数人在地板上尖锐的抓挠,哭泣,求救,并且无休无止。
何砡的头又开始疼,不过他很冷静。他去翻刀,打算重新换条命,自己肯定他妈的是疯了,或者659又搞出什么毛病出来,在这片黑暗中,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烧着一片灼热与偏执的光,没有任何的恐惧。
他明白自己还有多少时间,有多大的机会能活下来。
只是情况,真的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