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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柇杀了好几批追捕者。大概二十八九个吧,她也记不清楚了——这会儿状态也差得很,内脏都快碎掉了,肋骨断了几根,右腿是彻底瘸了,又换了个躲藏的地方,花费了十几分钟。
她此时在通往海豚酒店的一处报废加油站中,黑暗中,无数信号灯的光芒映在脸上,那样子看上去显得很单薄,如灰暗狼藉中凝结而成的幽魂,冰冷而阴森,像是要毁灭一切。
正对面的显示屏上标着意义不明的电子水印,发出红光,像只在深渊中大张着的瞳孔,抬头写着血淋淋的“注意,你已进入危险区域”——有些美洲人也真是傻逼,这年头连他妈加个油的提示都是灾难大片的风格,很难想象他们一天到晚都在看什么低级电影。
这地方必然也被人放了些东西,估计是观测员的遗迹或者别的什么可控装饰,那些东西是天价,但高层可不缺钱。
余柇想,她必须得喘口气,然后继续前往。
出发前她就调查到,裁决部的人最近全在研究抑制药剂之类能大赚一笔的项目;而军方则借着禁忌物的特性,着迷于改造人类的开发项目;只有快被丢进废弃桶里的调查部才有闲工夫在城市里布下各种陷阱。
没过多久,她果然在终端数据库中找到了。
在登机之前,余见初将裁决部内近乎一半的权限全部转移给了自己,那程序李霖试验了好几次,就是为了有一天跟美洲撕破脸的时候派上用途,没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她浏览的速度很快,随后又去调美洲前二十七王牌行动员作战目录,解锁了加密机制,很快就发现了标着“必要时需清理不稳定行动员总资料”相关的内容。
做这一系列事情的时候,余柇显然很娴熟、并且思路精确,动作稳定,好像从战场内负伤的人并不是自己。
而那双眼眸中,只有一团又一团深不见底的阴冷,她面无表情,那是一双毫无希望的瞳孔,点点异芒在其中掠过,消亡,只在更深处透出能吞没一切的恶寒。
这么多年来,她主动摒弃了太多东西,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爱人,但她还是明白其他事的,最简单的那种——怎么毁掉别人的性命。
所以当她离开东夏,踏上那个可能会死无全尸的航班,走进空荡荡的禁区……当她看实验录像和死亡报告,去外界帮忙收尸,开车将尚有价值的人员送进切割场,看着这片表面繁华内里却脏到极致的世界,她脑子里想的只有一件事:我要怎么做,才能把它彻底毁掉。
在Eoubs工作之外的时间里,余柇也是个平淡,理智的形象,遵纪守法,甚至连一次犯罪记录都没有过,但当她思考起荒芜世界的一切绝望、痛苦、死亡、暴力,那些控制她头脑深处随时会吞噬掉灵魂的黑暗,就会松动。
仿佛一切只是场难度太高的游戏,如果能作点弊,时间或许还可以永远凝固,哪怕周围尸骨如山,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温暖的归属,没有任何挂念,沦为只有哀号与恸哭永不停息的地狱。
只要能把这种世界毁掉。
那就值得。
显示屏的光照下,余柇那张被阴影分割的面容内依旧平静,她反复思考,无法停下——要怎么做,就可以毁掉一切呢?
她突然有个想法,可能……只是可能,就连自己也不知道想干些什么——也根本不存在成功的几率,她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清楚什么事能完成,哪些事属于天方夜谭那一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