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路上,那些摄入养分并不多的嘴又一次多了起来,边缘甚至还长出了许多蜈蚣似的节肢,作为本体的嘴在不断地咀嚼着什么,发出含糊的声音。
顾桁病态似的侧耳去听,发现它们在叫“欢迎”。
道路仿佛真的没有尽头。
这种事情可怕到无以名状。
安如是不知道他们走了有多远,也不清楚希恩是否也追了过来,如果是的话那速度也太慢了,或许她中途死了呢?真是最好不过了。
他们再次走进一间规模不小的办公室,比之前那个看上去更加宽阔且豪华,四处摆放着各种装饰品跟珠宝,这地方与其说是办公室倒不如说是个首饰店,
顾桁总算停下脚步,目光怔怔地盯着前方。
安如是看了过去。
一个女孩。
换句话来说,那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任何畸形器官的贝尔。
只是那家伙现在的情况不太好。
他们没能第一眼看见她,是因为这孩子几乎已被那些饥饿的异化物吞入口中。
乍看上去,她是被什么人恶作剧般镶进了墙里,一旁还散落着许多乱七八糟的,毫无关联的东西。
五张文件,七个空了的试管还有个风格迥异的陶瓷娃娃,它们有些突兀的混在一起,像是匆忙的整理了下,因为当事人不确定接下来时间够不够,所以就随手丢在了那里。
而少女形态的贝尔,她只留有上半截身体在地板上,头发很乱了,看上去像是那堵墙已经吞掉了她剩下的半截身体,只是想要细细品味,所以咀嚼得很慢。
顾桁动作非常轻的跪了下来,将耳朵贴在地板上,好像在听什么他听不到的东西。
安如是一把将他拉到后面,谨慎地上前两步,看着眼前的情况,其他用具仍保持着原样,只有那堵墙——它大概也是被异化后的“人”,所以理应拥有消化系统什么的,那孩子的大半身体被笼在其中,某种类似圆锥的黑色骨质物贯穿了她的两个手掌,让她几乎和整个背景长在了一起。
而在那个重复咀嚼的巨大黑洞里,遍布着些拥有生命的牙齿,它们原本只是图纸、订书机、图钉之类的办公用品,但此刻却一个个长出了人般的肢体,大都被血染成了红色。
它们发出不满的议论声,说到底由谁来吃掉这许久未见的活肉。
而当事人,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面容别提有多精致了,简直和这血腥的地方简直有种冲击力。
哪怕是这样,她也还活着,在那巨大的痛苦下,贝尔的面孔显得压抑、阴沉而晦暗,她穿着一套纯白色病服,左上方还刻着什么,上面写着:Eoubs重点监护对象。
安如是意识到自己见过她这种形态——她想起来了,确切地说,在来到西伯利亚感染区之前,自己越权看了很多增援名单跟首批行动员的资料——贝尔·赫拉,刚被Eoubs发现其“非完美主义”特性的时候,就是这幅打扮。
现在,哪怕是遭受了这种巨大的痛苦,她也依旧面无表情,还在强行的忍受。忍受这场漫长的撕咬和死亡,眼中既无仇恨,也无不舍,只有森冷如机械的压抑和计算。
计算着自己存活下来的可能性,算计着最终结果是什么,以及对死亡的等待。
仿佛她天生就是一种在死亡中诞生,又在其中消融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