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不是呢,就是我自己,也经常在很多事情上范糊涂。”风国仁喝了口茶,慢慢放下茶杯,“人治的弊端使然,谁在那种位置上,都会犯这样的错误。普云也是当局者迷,逃不脱这样的认知,所幸他听了玄一大师的话,已然领悟。”
李克定点着头说:“‘当局者迷’最是恰当,人最容易陷在局中,而不自知。”
风国仁问道:“人为什么会陷在局中呢?”
“追求功名利禄,就会陷入局中。”李克定回答,“能抛开财货美色,已是难于上青天了,否则‘留取丹心照汗青’就不会被人称道。但一心要留名青史,还是为了个名,不为名利,谁人能够!所以都入了局。”
柳之思看着李克定,笑问:“功名利禄的陷阱,就在眼前,却争先恐后的掉落其中,是什么原因呢?”
“都是止不住呗,那陷阱中的诱饵实在迷惑人,能止步的,从来就是寥寥,所以一个‘止’字,才是大学问。”李克定回道。
风国仁对此很有兴趣,便说:“你们不防讲讲这个止字。”
柳之思看了一眼李克定:“我先说吧,我觉得这个止字,不是要到哪里,要做什么,而是不到哪里,不做什么。可有三重境界吧:第一重是止住对权势利禄的追求,第二重是止住对功名的追求,第三重是止住对‘情’的追求。”
“说的好!层层递进,越来越难。”李克定又问,“可是,怎么做,才能止住这三重追求?”
“无名,则名自然消失;无利,则利自然消失;无情,则情自然消失。”柳之思侃侃而论,“所谓天地不仁,圣人无常心。就象我弹琴,起初是心里要有什么,比如要有指法,技法等;到了一定阶段,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心里没有什么,尤其不能有我,有了我,曲子必将凝滞,因为无人不凝滞。”
风国仁于琴道还远未达这个境界,李克定对弹琴一窍不通,但这个道理二人都能明白。
李克定问道:“那怎么才能无我呢?”
“忘却!比如弹琴,要忘却各种方法,忘却为什么而弹,忘却是我在弹。只有心中无我无琴,才能天人琴三者合一,才有天籁之音。”柳之思用弹琴做比喻,接着得出结论,“所以当心中无功名、无利禄,无财货,也就是无色相的时候,自然就不会再凝滞于外物,不凝滞才能如行云流水,自在逍遥;才能富贵如浮云,随心所欲而不逾矩。”
“真是好才学,好口才。”李克定不由自主的夸赞,“之思的境界,比我高的太多了。我还处在不做什么事情,要去做哪些事情的阶段,哪象之思这样,心怀气度合于天地,让我佩服。”
柳之思打断他:“我哪里象你说的那样了,我也有一个大执着呢。”
“你的执着是什么?”李克定赶紧问。
柳之思细眉轻扬:“你想知道吗?”
“当然想了。”李克定笑嘻嘻。
柳之思一笑:“你什么都爱问,我偏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