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父亲,柳之思在心中自幼抱着几分恨意。她一向回避这个话题,就算是对李克定,也不愿过多提及。
从小到大,柳之思总是故意不去想谁是她的父亲,除了在天津见到唐贤那次,差点让她以为唐贤就是她的生父。后来得知,唐贤乃是她的舅父,心里对自己的生父更加怨忿,怨他十六年来,他都不曾来寻找自己。
可前不久,柳之思已经知道了,幻清是她的父亲,而她却对幻清只闻其名,从未曾谋过面。因而和对唐贤不一样,对幻清她生不起任何亲近之感。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她也隐隐知道,父亲在苦苦寻觅着母亲的下落,而不是象她小时候想的那样,父亲抛弃了她们母女,致使母亲孤苦,早逝丧命。
如今铃木有枝再次谈起柳之思的父亲,柳之思便没有回避,她终于问出了口:“铃木姑姑,我父亲,是幻清先生吗?”
“肯定是的。”典俊凡不等铃木有枝回答,在一旁抢先说道,“柳小姐,你的容貌,你的琴艺,任是谁都能瞧出你是幻清和唐淑的女儿。”
“姑姑原来早就认识我父亲?”柳之思嘀咕一句,忽而意识到,我父亲在苦苦寻找我母亲,铃木姑姑讲她心里的那个人也一直在寻找他的妻子,她喜欢的人是我父亲不成?难怪她看我的时候,总是如此呢?
“我何止认识你父亲。”铃木有枝回答一句,十几年来的往事,涌在她的心头,因怕情绪失控,说道,“先不谈幻清了。当初唐淑被人拦路抢劫,实乃早有预谋,背后的阴谋,典俊凡,你快快讲来。”
铃木有枝命典俊凡讲述,典俊凡也早有此意,忙说道:“柳小姐,你听我讲。当初李克定出生百日的时候,唐淑和唐贤兄妹去河间祝贺,在路上遇见了幻清,二人一见钟情。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就在那一次,阴差阳错,陆不危在李家门前,见了唐淑一面,从此便为唐淑所迷。只是他已经成亲,娶了保定的殷小姐,加之幻清和唐淑很快结下姻缘,他只能再图良策。直到两年后的一天,幻清因为要去见他师父玄一大师,娶了河间。陆不危得知消息,便从保定潜入北京,想借机接近唐淑。奈何幻清乃侯门之家,深宅大院,戒备森严,他始终没有机会见到唐淑。直到有一天,机会终于降临,因为八国联军就要打入京城,幻清的叔叔,二品将军,已经战死在了东郊。幻清的父亲便安排人,将幻清的母亲和唐淑一起送往洛阳避难。”
“他们为何去洛阳?”柳之思问了一句。
“洛阳是幻清的外祖父家。”铃木有枝回答道。
典俊凡看了一眼铃木有枝,见她不再讲话,又说道:“陆不危见机会到了,唐淑走出侯府,身边又没有幻清保护,便再也由不得她。于是,陆不危买通土匪马壮,让他带人拦路抢下唐淑。”
“别讲了。”柳之思已经全都明白。
李克定说道:“之思,我记得幼年之时,幻清先生带我去寻马壮,可惜寻到他时,已经中毒,幻清先生来不及审问,马壮就已经一命呜呼了。对了,那一次,安排马壮住在河间的人,就是一个叫“二爷”的,想必就是陆不危,陆家二爷,我和幻清先生那次还在路上碰到了陆不危,只是陆家在河间田产很多,四处检查,原也是经常有的事情,便没有往陆不危的头上去想。”
典俊凡骂道:“陆不危这个狗贼,心机深不可测。”
他这就话,提醒了李克定,便问典俊凡:“陆不危心机深沉,他知道殷夫人对他不忠,肯定对殷夫人有所防范,而这些机密的事情,殷夫人是怎么知晓的?”
“李少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典俊凡说道,“殷夫人和陆不危十几年的夫妻,就算陆不危有意隐瞒,又哪里能够隐瞒得住?蛛丝马迹,连在一起,殷夫人又聪明绝顶,当然能知道陆不危的心思了。”
典俊凡心机深沉,不是易于之辈,柳之思问道:“恐怕是你让殷夫人调查的陆不危吧?”
典俊凡被柳之思猜中心事,尴尬一笑,说道:“是我让殷皎皎调查的。陆不危那个狗贼,仗着家里势力庞大,强娶了殷皎皎,我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后来,他又勾引我的二姨太,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只是我惹不起他,不得不假装糊涂。但陆不危狼子野心,近来竟然要置我于死地,古家和白云观也看到了便宜,想分我典家的一杯羹。他们三家的势力,我一家也惹不起,被逼无奈之下,只得假装中毒,采用金蝉脱壳之计,逃离出来。幸好上天垂怜,不绝于我,让我夫妻遇上铃木仙姑,将我们收留在了此处,否则早就被陆家荼毒了,还焉有命在。”
陆不危现下是柳之思和典俊凡有共同的敌人,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还是问典俊凡说:“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对付陆不危呢?”
“哎!难呐。”典俊凡叹道,“陆家财大气粗,上下融通。包括那个警察局的陆宗副局长,也是陆家之人。何况陆家的二小子陆宾,天生神力,两臂一晃,能有万斤。听闻他在承德的时候,有一次进山,遇见了一头猛虎,被他轻轻一拳,便击毙了。如此功力,可叫我怎么对付?也只有等幻清先生回来,以他的能为,当能胜过陆宾。那时再做计较,才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