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镇的石头上绑了红布条,宝月跟秦恪礼下车,天正晴,远山横雾。
赵兰君揽着宝月,轻轻地点着她:“长得都要比我高了,还这么娇。”
宝月抱着赵兰君蹭了蹭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声音娇娇地道:“祖婆,我好想你啊。”
赵兰君轻笑着拍她,眼角处细纹愈发明显。
后厨炖了蹄花汤,姚阿春一大早买来的鲫鱼,收拾好准备连同鲜菇一起炖了。
宝月上楼洗完澡,往身上摸着花露,丹青帮她擦着头发。
宝月仰着头拍着脖子上的花露,跟丹青聊天:“我看那大青石上压着红布条,是谁家娶亲呐?”
“裁缝家的儿子,娶的是成衣店家的二女儿。配的很呢。”丹青轻轻给她抹上桂花头油。
“在发梢少抹点吧,夏天容易油。”宝月倒点花露抹着腿,她回过头轻笑:“你呢,咱家铺子里的小林哥,什么时候来娶你啊?”
丹青低着头笑,脸上浮上些红霞,声音小小地透着甜蜜:“早着呢。”
宝月想起花枝,泉生哥一直没回应她,偏生这姑娘也是个倔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宝月收拾完,浑身发着软,丹青给她拉上窗帘,看她躺下便出门了。
房间里燃着香,风吹着青纱帐飘扬。宝月迷迷糊糊地翻个身,昏昏睡去。
秦相府的大公子秦昭和,其人温润如玉,行事豁达,其志不在庙堂,而醉心山水之间。京中女子爱慕,可惜相府权势过重,高门不可结,低户不能攀。
宝月从小黏他黏得厉害,娘亲身体不好,生完宝月便一直在调养身体。
秦昭和喜爱这个小妹,日日在跟前看着,护着,看宝月从一个小粉团团慢慢长大,提前体验了一把当爹的感觉。
宝月周岁时被带着入宫赴宴,席间圣上喝得微醺,瞥见团在秦昭和怀里,啃着手昏昏欲睡的宝月,一时起了结亲的兴致,便下旨给皇七子和宝月赐了婚。
席间觥筹交错,周围满是庆贺之声,秦相忙携着孟庭媛跪拜叩谢圣恩。
秦昭和只觉惊天霹雳,他刷的转头,看向被宫人牵着谢恩的七皇子,紧紧地抱着怀里流了他一身口水的宝月。
回去的路上秦昭和抱着宝月不松手,孟庭媛颠了颠沉甸甸的宝月,见秦昭和犯了犟脾气,只好依着他。
秦相看着在一旁熟睡的宝月,拉着孟庭媛的手相顾无言。秦昭和沉着脸不关心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的小月儿要被抢走了。
秦昭和学东西快,学问在书院的学子中首屈一指。隔天爹回家把他叫进书房,罚他跪着。
“可知我因何罚你?”
秦昭和咬着牙,直直地目视前方,抿着唇不说话。
秦相看着那双倔强的眉眼,背过身子叹了口气。相府权力过盛,不少人盯着相府,生怕找不到纰漏,他要秦昭和学着韬光养晦,学着离这朝堂远一些。
秦昭和沉默着,片刻后点头,轻声应好。他隐隐觉得圣上给宝月赐婚或许并不是一时兴起,可爹不说,他再追问下去,爹只说这是天家赐给的荣耀。
秦昭和摔了一套笔砚,他不想要什么劳什子荣耀。他就这一个妹妹,从小累死累活地看着哄着,突然有一天被随口一句话,便许了人家。
他气,回屋看着宝月枕着他的被子,睡得像头无忧无虑的小猪,他更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