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二十九一早，秦恪礼订了机票回云城，临走前去赵兰君的房里，看着赵兰君站在桌前，看着宝月写字。

赵兰君听见动静，抬头瞥了一眼，继续低头看着宝月。

“咳，妈，我待会就要坐飞机回云城了。”

赵兰君点点头：“嗯，回吧。”

宝月写完字，抬头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秦恪礼，冲他眨了眨眼。

赵兰君轻拍她：“继续写。”

秦恪礼无奈地垮下肩：“宝月，爸爸走了，年后来接你。”

宝月停下笔点头：“爸爸再见。”

门关上，秦恪礼走下楼梯，楼下的姚阿春在跟他说着什么，随后声音渐远。

宝月抬头看着赵兰君，眼睛里闪着光。赵兰君瞥她一眼，点点她的额头：“又在想什么？”

“想祖婆和爸爸。”宝月轻笑着望着她，随后低下头蘸了蘸墨，纸上写满了字。

除夕夜，今年轮到老宅请几家来吃席。

周家夫人一早过来，穿着深色的长袄长裙，头发梳的整齐。她人长的富态，看见宝月时笑得和蔼慈祥。

“周阿婆。”

周家夫人点头，笑呵呵地伸手拉着她：“宝月在学校怎么样？可还习惯？”

“习惯的。”宝月扶着她往厅里去。

周家夫人看着身旁一身水红色立领斜襟长袄，笑眼盈盈的宝月。那张脸，那身气度，比之年轻时候的赵兰君，还要更胜上一筹。

“学校里有事就去找邵阳，我们两家算是世交，你爸爸和你周伯伯那也是从小的玩伴，你们这些小辈要多来往呀。”

宝月轻笑着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赵兰君在厅里和几家夫人喝着茶，宝月手里揣着个暖炉站在廊下，灯笼摇摇曳曳，风吹着院子里的梅树，枝干颤动。

后厨在忙活，丹青在外间照应，茶水和糕点撤下来，菜一份一份端上来。

周家的小姑娘拽着忍冬的手走过来，宝月听见动静回头看她，小姑娘忙往忍冬身后藏。

“迎迎，来，过来姐姐这儿。”宝月蹲下身，笑眯眯地看着她。

周小姑娘抿嘴看着宝月，小手放在宝月伸过来的手上，圆圆的脸蛋被红色的小夹袄衬分外喜庆。

宝月牵着她往屋里走，檐上的红灯笼高高挂着，镇子里传来几处鞭炮声。

几家夫人看着坐在赵兰君身旁的宝月，越看越喜欢。再看祖孙时不时拉着手低头笑着说话，心里有些发痒。

“兰君有福气哦，身边有宝月这么个贴心的人儿。哪像我们宅子里，年节都没点鲜活气。”

“可不是，回了家也是拿着电话忙，找他说个话，一会儿的功夫电话响了三回。”

……

撤下席，几家夫人并先生坐在桌前打牌，周家夫人在榻上拉着宝月说话。

“过了初二，邵阳就到老宅里来，到时候阿婆请你去吃席呀。先说好了，要去我家的席啊。”

宝月点头应下。

一位摸着牌的太太抬头一瞧：“惜芳，赶紧来打牌了。放宝月出去玩玩，她都听了我们一晚上的念叨了。”

周家夫人拍拍她的手，笑着起身走到桌前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