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的一个冬季，该是到了年底。

宝月跟着兄长围在火盆前，兄长看着书，她则殷勤地翻着火盆里的地瓜。

外面似是要下雪，一早起来便阴着个天。

这样的天气，宝月最喜欢了。每逢此时，兄长也在家，她随便找了理由不去学习，跑去兄长的书房里，一待就是一天。

她喜欢在火盆里埋几个地瓜，扔几个栗子，等时候差不多了，满书房的香味。

兄长训她，书房是正经读书的地方，怎么能跟后厨的火炉子一样。

她也不多说，烤完往兄长的跟前一递，喋喋不休的兄长住了口，两人卷着袖子，围在火盆前吃的欢快。

这些零嘴最好消磨时间了。她去后院，催着浮香快些拿些栗子来烤着吃，转身看到院墙处飘过一个身影。

她捂着嘴，快速检查一遍嘴角是否沾了东西。

少年见了她，食指放在唇边轻声“嘘”一声。宝月赶紧上前，把他带到廊下。

她问：“你怎么来了？”这还是他私下里，第一次进府里找她，宝月有些激动，又有些做贼心虚的忐忑。

他怎么进到府里了，还不是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进……

那么高的墙，他就这么翻了进来，也不知府卫有没有发现他。宝月正胡思乱想间，忽听他咳了咳。

可是着凉了？宝月急忙抬头去瞧，看他脸上果然带着些红晕。这个时候着凉，宫里的人又不尽心，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

他殿里的炭火可足？上次圆影说，宫人送去的，尽是些发潮的木炭，烟大呛人，还烘不暖屋子。

宝月如今年纪大了些，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巴巴地跟着他，也不好再去宫里找他。

女孩子家家要学会矜持，哥哥总嫌她在陆寄洲面前，像个会摇尾巴的哈巴狗。

宝月生气，生完气又委屈，哥哥也真是的，怎么能说她像哈巴狗呢？

她到底是个姑娘家，京城双姝的名号也是响当当的响亮。怎么会被叫做哈巴狗这样难听的名字！

决心不能被兄长看轻了去，宝月等着陆寄洲跟他说话的间隙，思绪又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面前伸过一只手来，手上是一个纸包。

少年硬邦邦地说道：“刚经过买的，你尝尝。”

宝月接过，打开，里面是剥好的透着糯糯的香气的栗子，她低下头，掩住翘起的嘴角。

宝月吃了两个，拿起一个来，抬头看着眼巴巴盯着她看的陆寄洲，忙把手里的栗子递过去：“尝尝，可好吃了。”

少年看着躺在宝月掌心处的栗子，伸出手捏起来，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宝月温热的掌心。

像是被烫到手般，宝月见他急忙收回手，侧过身看着外面，雪慢慢地飘着。

“宝月，下雪了。”

宝月吃了个栗子，转过身看着飘飘扬扬的雪。

是啊，下雪了。

……

很多事情是经不住细究的，宝月现在想起来，忽然领悟到之前忽略的、没看透的地方。

“陆寄洲。”

“嗯。”陆寄洲剥好栗子递过去，宝月吃下去，眼中带笑地看着他。

“你那包栗子，是特意买给我的吧。你是不是喜欢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