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铤为难道:哥,有的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刘镛神色一凛,说道:有什么不好说的,你说!
刘铤说:我陪嫂子来上海以后,她要我别管她,其实我也有点不放心,暗地里一直在跟踪她,以防有什么意外。那天,在十六铺码头我亲眼看到嫂子和邱老板窃窃私语,后来他们两一前一后,不知道去了哪里。
听到这里,刘镛的心被猛击一下,他万万没想到真相居然如此不堪。刘镛回想起洪英说的话,生逢乱世,她要他给他一条生路,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刘镛心里又恨又痛,一个是妻子,一个是义弟,若是他们俩真的有情义,那么当初洪英还是大姑娘时不嫁给他,既然成了刘家媳妇,反而来给自己戴绿帽子?他们这么做,让刘家颜面扫地,叫自己的脸面往哪儿搁?
刘镛进厨房把洪英拉到书房,一股怒火升起,手指着洪英说: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要走,我现在就让你走,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败坏刘家门风,我这就写休书。
洪英眼睛有点湿润,掏出一张纸,道:休书我已经替您准备好,您盖章画押就行。
刘镛气极,拿过休书瞄了一眼,便盖章画押,扔给洪英,冷冰冰道:如你所愿。然后甩门而去。
洪英捧着休书,默默叹了口气,把休书小心翼翼地收好。她怕自己伤心,没敢跟婆婆和孩子们打招呼,悄悄离开了恒顺洋行。
刘镛估摸着洪英已经离开才回到洋行,他怕母亲得知此事震怒,也怕孩子们伤心,便谎说是她娘病了,洪生接了洪英回辑里村侍奉母亲,因时间急,所以来不及跟大家打招呼,刘镛娘倒是没有疑心,只叹息道:我从宋家出来的时候,她娘身体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说病就病呢?唉,人上了年岁,就不中用了。
这一日的晚餐,由洋行厨子掌厨,因刘镛心中郁结,一家人在饭桌上气氛冷冷的。偏偏安澜不知趣,刘镛娘喂了他一口菜,他嚼了几下便吐了出来,叫喊道:不好吃,没有姆妈做的好吃。
安江听见了,也哭着要姆妈。
刘镛心烦意乱,把筷子往桌子一拍,冲着俩孩子吼道:囔什么嚷?不爱吃拉倒!
冬梅和吟秋得不敢说话,刘镛娘对着刘镛嗔道:好好的,冲孩子发什么火?孩子想姆妈怎么惹到你了?
刘镛哼的一声,道:什么姆妈不姆妈的,又不是她亲生的,她会心疼?
此言一出,刘镛娘和冬梅、秋梅都很吃惊,她们不知道刘镛今天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刘镛扔下筷子,说道:我吃饱了。
刘镛娘觉得蹊跷,等大家吃完饭,她立即找儿子询问。
刘镛娘板着脸道:阿镛,你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洪英究竟去哪里了?
刘镛知瞒不过,便故意轻猫淡写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她不愿在刘家待了,走了。
刘镛边说边看母亲的脸色,他以为母亲定会震怒,可是刘镛娘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淡定地说道:你骗得了人家骗不了我。你不用哄我,我不信,洪英不会做这种事情。
刘镛黯然道:千真万确,昨天夜里她向我讨休书,我便成全她了。人在心不在,有什么意思,
刘镛娘重复道:我说了,洪英在我家已经16.7年,如果她不愿意呆在刘家,早就走了,她不是这样的人。阿镛,你好糊涂!你给我去把她找回来。
刘镛娘非要刘镛去追,刘镛有苦说不出,只能带着刘铤出去装装样子应付母亲。过了半个月,刘镛谎称遍寻不着洪英,连辑里村都去寻过,不见她的人影,刘镛娘这才作罢,但隔三差五地仍会抱怨儿子几句,骂他脑子糊涂。
刘镛尽管时时惦记着洪英,但如今在南浔的生意都关了,他琢磨着能不能在上海另外闯出一片天地来。
刘镛和张颂贤和顾寿松等聊天。
刘镛提议道:如今南浔战事吃紧,听闻太平军设的官庄已撤,茧农的这季春茧都卖不出去,只能全做了土丝放在家里,我们能否把这些土丝都收到上海来,在上海加工成‘辑里干经’?
众所周知,茧子收成以后放不久,半月后蚕蛹便会破茧成蛾,所以蚕农茧子一旦卖不出去,必须自己初加工成土丝,但土丝品质参差不齐,若要达到“辑里干经”的品种,须得重新梳理,然后由专业的作坊摇经户制作成丝径。
顾寿松击掌道:妙呀,如果能成的话,我们就不必回南浔了,在上海也照样开丝行做生意。
张颂贤思忖片刻,道:好是好,在上海招工教习都不是难事,难的是土丝没法通过长毛的关卡运到上海来。
刘镛道:即使再难,这条断了的丝路必须重建起来,否则国外的市场都被东洋生丝占领,要夺回又得费一番老劲!
大伙儿商量来商量去,焦点都是如何把土丝运到上海来,但最终也没一个结果。
张颂贤道: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大伙儿回去各显神通,若能想出办法,南浔丝业记他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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