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千羽呆愣愣地看着眼前张开双臂挡住自己去路的少女,也看到了她强行梗起的面颊上,那一点点几乎忍不住的泪花,也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良久,她终于还是叹息一声,重新坐回了那张蒲团上面,不再言语。
这座静室之中稍稍沉寂了一会儿,公孙鹤也渐渐放下了手臂,此时她脑海之中的眩晕之感也已经缓缓褪去了,看到那位明显沉默了许多的王座,心中也不由得涌上一抹愧疚的感觉。
眼前的这人,此时仿佛并不是那位修为通天,高高在上的王座,只是一个为儿女愤懑,担忧不平的长辈罢了。
邵千羽非常明面上是她的师叔,但是血脉上却是她的姑母,与她那亡故的父亲是一母同胞。虽然平日里不许她以血亲之名相称,但实际上,眼前这人却是照料她长大最亲近的长辈。
因为自己一时不查,着了那位王座的道,姑母愤怒之下想要为自己出头,自然也是人之常情,自己却出手阻拦,实在是不得已。
公孙鹤小心翼翼地坐到了邵千羽的身边,看她此时一身甲胄英姿飒爽,却做出这小女孩的模样,像极了她小时候犯错的情形。
只是这一次,错却并不在她,而在于另外一个不太好问责的人。
邵千羽见她这般模样,自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也只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事已至此,你今后打算如何?”
“此法禁制,实在歹毒异常,不除此枷锁,你的武道便将就此止步,你可甘心?”
公孙鹤张了张嘴,在邵千羽的眼前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能说出什么,只能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中露出一抹挣扎的神色。
甘心?怎么可能?
她自幼修行,在这武道之路上不知受了多少苦,才能带着双十之龄修持到宗师之境,眼看就要踏入封王的门槛,却在这关键的时刻被人一道禁法阻拦了道路,还彻底封禁了修为,永不可向上攀登。
这等情形之下,她如何能够甘心。
若是没有今日这种变故,让她继续打磨下去,最多半年的功夫,她便可以正式冲击那一层桎梏了。
可如今枷锁临身,在摆脱束缚之前,她将永远被锁在王座的大门前面,不可能踏入那君临九天的境界,若非她道心稳固,换了一般人,恐怕早就已经疯了。
此时听姑母这般问来,即便她处事再怎么老练,也终究不能说出半句谎言,也只好用沉默来应对。
邵千羽看到她这般神色,哪里还不能理解她此时的心境,再度感知到她胸口之处那微小宛如纤尘一般的白色古钟,一时恨得咬牙切齿。
叶玄骨,这等禁法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
当初叶玄骨在施展这等禁制之术的时候,无论是他的修为气息,还是面目神情都没有半点的异样,若非如此,也不可能瞒过两位王座的感知。
她在先前已经帮公孙鹤查看过了,那道苍白的骨钟禁制确实怪异非常,它只在真元运行之时才会发作,若是收功之后,经脉之中的真元沉入丹田,这口骨钟便不会有任何反应。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也不好强行下手去除,若是此法禁制是种在邵千羽本人的体内,凭她王道级别的道行,真元爆发之下,便会如同拂去尘埃一般,轻而易举地将之荡除。
可这禁制偏偏落在了公孙鹤的身上,公孙鹤虽然一身修为十分凝实,可终究没有踏入王道的门槛,不入王道,即便是宗师境的圆满,也无法撼动那口苍白的神钟。
人之体魄,就如同世间最精密的阵纹,就算是邵千羽,凭她入了王道的修为,也不敢在另外一个人体内大张旗鼓地炼经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