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再次地点我,连续两天地愿意为我当面教诲,这是一件大好事呀?!
听到这个通知之后,鲁西李是既高兴又紧张。高兴自不必说,因为又有机会当面受教。紧张是因为自己面临了“和盘托出”、老实交代的大日子。一个阴影压迫了自己这么多年,也许今天,师傅能够给出什么解脱的办法?
午休之后一点半准时,好端端的天气又忽降暴雨,连那只鲁西李的小跟班残疾土狗,也躲到了僧房门前的阶梯之下,不敢出来。看着自己的主人跟在大师兄的后面,要冒雨上山,它也只能“旺旺”两句,以示送行,希望他能够回头看自己一眼。
这个时候的鲁西里,也顾不得土狗老妹了,因为他已经紧张得不得了,不知道待会儿,见到了师傅该如何开口,怎么说?
大师兄领着鲁西李师弟,深一脚浅一脚地过了小桥、穿过松树林,向着茅草房走去。倾盆大雨在下着,两人还不准打伞!
是的,下雨也不能打伞,就是这家无名寺里的一条规矩。师傅以为,走路赤脚,下雨不打伞,到了每年的凉季,气温偶有低过摄氏二十五度的时节,众徒儿跟他一样,也不准添加额外的衣服。就这么一身袈裟,是这一众密僧起居、出行的几乎全部挂件。出去化缘的时候,可以多出一个布袋和钵盂。
师傅说过,人类因为现在太过良好的条件,已经隔绝了太多身体与大自然的接触,这个样子对修行是不好的。所以,下雨的时候,鲁西们出去不准打伞,也不要太过惊慌地鼠窜、或者避雨。凡事有个自然,雨水有什么可怕的呢?身上的袈裟淋湿了可以晒干;天热的时候,干燥的袈裟也可能会随时汗湿。除非有卫生方面的需要进行的日常更换,否则,师傅以为:一个僧人一身袈裟足矣。
等到大师兄进到藏经房,取出了一个大号的羊皮袋,塞进七七四十九只蜡烛和一盒香烛之后,他就留在藏经房里,不再远送鲁西李继续上山。
今天的情况跟昨日不一样:因为今日这会儿还是大白天,虽然下着雨。等到鲁西李小心翼翼地爬上了青石台阶,进到上方石壁洞口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山洞里面,其实是黑咕隆咚的。
他依序点上一根一根的蜡烛,每点一处,他还必须上三炷香。等到用上四十一根蜡烛,剩下最后八根的时候,他又进到了昨夜来过的“圣穴”。根据他自己的心里估测,两根蜡烛间的距离大约十米左右,那么,这个山洞蜿蜒有近四百米的距离,从山的东面,通到了西头。而站在西头圣穴的“窗口”,可以远眺到芭东海滩。
这时,师傅已经坐在大磐石上等着他。这次师傅是面朝着北向,对着完成了大半个工程的大卧佛。
师傅是什么时候上来的?鲁西李知道的是,师傅每日凌晨和上午各有一次讲经的时间,其它时间很少跟徒儿们见面。通过昨夜,他已经猜测到,估计师傅是待在圣穴里修炼的机会比较多。晚上,几乎也从未看他下过山,或者是睡在僧房隔壁的大房间里去。尽管中间大房的左右隔壁有两个小间,一间为大师兄的卧室,另外一间属于师傅。
西面的洞口之外正下着雨,师傅坐在磐石上面,纹丝不动。但是,这个时候的鲁西李就不一样了。他一身的透湿,头上、肩上、还有袈裟上的水,正往下不停地流淌。
已经是正下午,圣穴里还亮敞着呢,所以最后八根大蜡烛,暂时还不用点上。鲁西李这么想着,搁下了羊皮袋,拧巴干袈裟上的水,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师傅身后的小磐石上。跟昨夜坐的地方一个样,但朝向右转了九十度。
“师傅,我来了。”鲁西李自然先打招呼。
“你来了?”师傅答道,礼节性的。
“嗯。”
“雨下得大?”师傅问。
“是啊,全身都淋湿了。”鲁西李答。
“感觉这样?”
“还好。冷风一吹,有点儿凉。”
“凉好。”师傅这时的用词还比较简洁。
“是。”虽然鲁西李不知道为什么凉好。
“知道吧,人类,是一种所谓的‘最高级’动物。因为高级,就产生了文明。由于文明,演化到下雨出门必须打伞;由于害怕伤到了脚底,就发明了鞋袜;也因为怕热怕冻和为了遮风挡雨,就有了人类居住的房子,还可以装上冷热空调。”
“冷热空调……?”颂猜听说过空调,那都是制冷的。哪有什么热空调呢?他可是没有见过。
这一点师傅无需多做解释,因为泰国市面上哪有什么冷热空调呀?泰国的气候只需制冷。鲁西李不知道也罢,但师傅他见多识广。
“因为这些高智商的发明,人类隔绝了许多与大自然直接接触的机会。”
“那么……?”两个人坐在磐石之上,虽然鲁西李坐在师傅的身后,但他老人家正在说教,自己用心听的同时,也该不断地应诺,保持着交谈协调的节奏。
“那么,人类就缺少了许多该有的灵气。那是一种,对周边环境必要的体察、反应和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