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天色已经渐沉,穆青色的空中,那轮霜色的残月渐渐显形。
安七与倾安公主的结订喜宴,就定今晚的某个吉时。
除了安老爷与昭王这样的亲眷会出现,像将军范进与齐御史这样的要臣也会出席。
当然了,臣中之重的定安候前几天告御状受了风寒,这会儿反而正顺了他的意,在家称病动不了呢。
花侧在自己房中,梳洗过后,随便拢了下歪松的发髻,拿出王黎让人拿来的衣服,开始更换。
花侧瞧着这衣服的颜色不由瘪瘪嘴,心道这下怀国是个什么习俗,结订喜宴放到晚上举行不说,到场的人还都得穿这样大红的衣袍。
大红色啊!
这颜色在她们随满国,那就是抢了新人的喜,与新人不吉利的!
可在这下怀国倒好,如此穿着却成了给新人增喜了。
真真是南辕北辙。
没一会儿,这大红的长袍便被花侧套在了身上。
这长袍…怎么说?
王黎虽没派人来量衣亲测,可这身长与袖长,竟然半寸也不差,锲合度准确的让花侧都觉的吃惊。
可只有一点,那就是王黎成功估算了花侧的身高袖长,可却忽略了肩宽。
若是寻常男子,这衣服绝对合身。可花侧到底是女子,肩又窄身子又单薄,这衣袍一上身,瞬间像套了一条麻袋似的,松松垮垮的甚是难看。
“呼……”
花侧长舒一口气,默默咬牙道。
“行!跟小爷玩这套!报复我是吧,不就想让我当众出丑么?来啊,谁怕你呀,就像小爷是个要脸儿的人似的!”
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花侧靠着这句至理名言,从小到大化解了多少尴尬与麻烦?
花侧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土,一脸的地痞相,咧嘴道。
“想要在面子上击败小爷,下辈子都不可能!”
王黎的好心,就这么被花侧视作敌意。
不过花侧知道,今晚这宴席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藏汹涌。
这两天暗卫出入频繁,她总觉得王黎要有什么行动似的。
不过就算他没行动,那对自己虎视眈眈的王胜能没有行动?
这宫门易进,可不易出,花侧觉得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那个活阎王身上,自己还是要有所防备才好。
她忽然想到了一样东西,那是在誉县临走那日,嬷嬷特意递到她手里,说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一个东西。
想到这,花侧连忙翻箱倒柜的去找,终于在箱子的最底层找到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花侧将这盒子放在手心端详,左看右看也没什么特别,就是个连雕花都没有的光面木盒子。
盒子顶端有一个凸起的木块,使用时只需用力按下即刻。
可…这是个啥呢到底?
之前梅香说了,这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打开,因为用一次就失效了,所以花侧也不知里面是什么。
纵使有所狐疑,可花侧还是将其仔细塞进怀里,这才迈步朝门外走去。
王黎早已在府门口的马车里等候多时,就着边窗缝隙偷偷向外窥探。
时间确实久了些,莫说王黎这脖子发酸,就是那根撩开边窗布幔的手指,也已经开始渐渐僵硬。
又不知过了多久,王黎那双黝黑沉静的眸子中,终于映入了一抹红色。
两日未见,这会儿瞧见花侧,王黎心底却也有些小小的悸动。
他抬手将边窗的缝隙开的大了些,像管中窥豹一般,静等那抹红色翩翩缓步而来。
可现实总是跟想象不符,王黎想象的那个美好画面,终是未出现。
只瞧那抹红色刚一出远门,便以迅雷之势冲了出来,接着咻的一下跳上了马车。
还没待王黎反应,只听花侧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