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夜空有着淡雾却又很清澈,星辰闪烁,一轮月牙儿斜挂在大边。
天地间一片祥和,就连那最喜欢哇哇乱叫的秋虫都仿佛也已睡着了。
骆冰坐在地上,靠着拱门旁的那根刁斗旗杆,双眼凝注着纯净的夜空,看他的神色,仿佛是在等待什么。
他已经把大理寺能找到的地方,能翻的地方都翻了一遍,也并未发现什么。
趁着这明亮而又带些朦胧的月光,二人又把官员聚居所翻了个遍,朝中担任高官要职者,大多居于洛阳明华寺附近。
骆冰、楚秋烟很快便赶到,四处寻觅,不时有巡夜官兵经过,找了不少时间,累了一身大汗,但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骆冰叹道:“罢了,我们明天再来寻。如果明天上午再毫无头绪,我们就去洛阳各大火药厂查探。”
两人依言返回,寻个旅舍休息一晚,第二天,两人又分头行动,查看几所洛阳火药厂。
这火药厂遍布洛阳,有的更在城郊,两人各走三了几处处,耗了许多时日,在第三天下午重新会合。
骆冰道:“我看的三间都没有可疑之处。”
楚秋烟道:“我看的也没有。只是安乐公主居住的地方,无故增添了许多火药。”
骆冰久居刑部,对各王公大臣都深有了解,当下道:“洛阳中有六处火药厂,却并不包括安乐公主的府邸。要说安乐公主居所火药增多,虽然稀奇总不能安乐公主和武林做这些实在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楚秋烟苦笑道:“那就没有疑点了。”
骆冰心下茫然,面上却点点头,沉思道:“为今之计,只有去四库附近守着。荣枯告诉我,四库那里的火药是魔教护法来点。我们两个躲在暗中,一旦看到魔教护法就偷袭,应该不会出错。”楚秋烟点点头。
黄昏时分,两人到了四库附近,找了个附近的大树,两人飞身上去躺着,此刻陆续已有官员返回住处。大批官兵随之而至,虽说只是例行检查,但要想偷偷在此地埋藏火药,并不现实。
蹲了半天,骆冰觉得这块能被埋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两人决定绕到上书房附近。
骆冰、楚秋烟费了好大功夫才躲过官兵的搜查。
骆冰带楚秋烟绕了一个大圈子,然后找了间大屋,躺倒在屋顶上。楚秋烟问道:“这里能看到整个上书房吗?”
骆冰笑道:“当然,咱们耐心等着便是。今晚欧阳清、荣枯还要大闹宫廷呢。”
唐肃宗刚刚和一个妃子做完,浑身舒爽,才睡下不久。皇上近日来要做一个勤奋之君,日夜操劳,别说闲暇人等,就连比较喜欢的包子云那也是看也不看一眼。
三更天,皇上刚刚入睡,却被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惊醒了:“有刺客!”
肃宗皇帝一阵愤怒,翻了两个身子,但外头喊声越来越响,根本无法入睡,便坐起身来。
忽然人影一闪,竟有人敲了敲窗户。皇帝大骇,一下缩到了床底下。接着远远听到包子云歇斯底里的大叫声:“护驾!护驾!”
只听一个柔媚的声音传来:“我乃贵妃娘娘!圣上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啊,我做错了什么!”
距离马嵬驿白绫杀贵妃已过去了快二十年了,如今听到贵妃娘娘竟回来了,叫他如何不惧?又如何不怕?
“笃”一声轻响,似乎有人在敲门。“吱呀……”房门竟然自己开了。肃宗皇帝其实也已然五十挂零,只是活在玄宗手下太久,更是害怕马嵬驿这段历史。
此时心胆俱裂,跪在床边,连连叩首,惊呼道:“贵妃娘娘,朕对不住你!你安心去吧,朕一定为你修平庙宇,弘扬海外!”
“杨贵妃”哭叫道:“害死我的,是你和你的父王啊。圣上,你若不为我讨回公道,我死也不瞑目啊!”突然间几声轻响,所有的门窗全部大开,阵阵阴风呼啸而入,房中纸片、衣物四下飞扬。
肃宗只是吓得痛哭流涕,拼了命的叩头道:“朕一定要重重惩处自己,给你修平庙宇。娘亲啊,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到上书房来了!”
忽听外头一声大喝:“保护皇上!”接着脚步声越来越响,隐约还夹杂着人的惨叫。接着包子云不男不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皇上,奴才率领大内侍卫,前来救驾!”
肃宗大喜,却是双腿酥软,瘫在床边上,涩声道:“包子云,还是你忠心。你们都不许走,在这里保护我!”
包子云看了看背后数十名披着青衫的大内高手,面有难色:“皇上,您的安危……”肃宗面沉如水、暴跳如雷:“你没听见吗?娘娘回来了,回来了!当初杀他就是我父皇和李光弼的主意,不要离开我半步?”
包子云装作一脸惶恐,跪倒在地:“圣上英明,奴才知错了。”他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这帮禁军在高手眼里也不过股掌之间。
四库附近的府邸,硕大的一颗榕树。
骆冰、楚秋烟守到三更,代骆冰酒喝到四壶,便看见几条人影飞快地窜入了巷子里。
骆冰伸了个懒腰,笑道:“来了。”“八步赶蝉”轻身跃下,楚秋烟跟在后头,两人运指如风,居高临下,骆冰到还没怎么,楚秋烟却是一出手便点倒了一人,让骆冰大吃一惊。
另外两人立时一惊,回头交手,骆冰看得清楚,正是魔教护法中的两个。
魔教护法,厉害在上次人手齐整回环攻守,以及凌厉的外门兵刃。此刻是以二对二,没有阵法,更没有兵器,这两人还受了欧阳清断臂之伤。
只片刻功夫,骆冰、楚秋烟已将对方拿下,骆冰心里却道楚秋烟功夫还在自己高的多。
骆冰笑道:“老子料事如神,一出马,就绝不会错。”接着又在三人几处大穴上补了几指,与楚秋烟各提两人,塞回了树顶。
骆冰将三人身上所有物事全部取下,检视一番,正是些火药,当下笑道:“愚不可及。这点儿火药,炸塌两面墙有可能,想要将房子一起送上天,你做梦呢?”三人紧要牙关,不答话。
骆冰知道魔教护法都是硬汉,上次断臂也未唧唧歪歪,口风很紧,楚秋烟在旁,也不便施用酷刑。反正大局已定,当下将三人四肢关节全部拉脱,点了昏睡穴,塞到树顶枝丫中去,接着返回屋顶,与楚秋烟并肩躺下,半睡半醒地数星星了。
夜已深了,骆冰只觉倦意袭来,沉沉睡去。朦胧间也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楚秋烟欢叫道:“骆大哥,日出!”
骆冰勉力睁开眼睛,只见远方片片白云间,泛着几丝微红,一个光闪闪的太阳,露出了小半个面目,当下笑道:“不就是“东林斋”的麻油煎鸡蛋吗?雪白的是蛋白,中间光闪闪的一个大蛋黄。你要想看,我回去煎一个大五香鸡蛋给你。”
楚秋烟笑嗔道:“焚琴煮鹤。再美的东西,到你嘴里都丑了。”
骆冰侧目望去,楚秋烟抱膝而坐,凝目远望,朝阳下脸庞散发出柔和的光辉,美丽异常,只是瘦削了许多,不由感慨道:“烟妹,你真的好美。但也瘦多了。”
楚秋烟抿唇笑道:“又胡说些什么。”骆冰只觉阵阵意乱情迷,赶忙定定神。
骆冰见她眉眼微微泛红,心中一阵歉疚,正要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忽听到“隆隆”声响,地动山摇。两人坐在一座大宅的屋顶,但上头竟也有瓦片被震落在地上。
骆冰心道:“莫不是又地震了?”上次在山间木屋,楚秋烟几乎无救而死,这次又突发天灾,骆冰不由大为紧张,一把拉住了楚秋烟。
一声巨响,似乎是天地之间的闷雷。
东北方向涌起漫天的灰土,遮天蔽日。骆冰奇道:“这是什么玩意?”
洛阳上书房东院,包子云临时休憩之所。
荣枯靠在墙角,还在沉沉睡眠。墙角摆着蝴蝶蓝的裙子和一副雕刻的优美的面具,正是刚才冒充贵妃娘娘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