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银杏歇在李兰家,直到她睡着,李宏都没回来。
次日早上,银杏穿戴整齐,刚打开卧室门后就见到一个人背对着她,正在饭桌旁忙活。
不用猜,李宏是也。
听到后面有脚步声响起,李宏停下手里的事,相比媳妇的“掷地有声”,此脚步轻上不少。
笑着转身,“银杏同志,你好,欢迎到我家做客。”
银杏仔细打量李宏,他两鬓花白,眼角处沟沟壑壑,眼睛中含有血丝,身材一如既往的瘦削,围裙系在腰间,衬衣袖子高高挽起,纵然笑容和煦,可掩盖不了憔悴的神色。
“李同志,你好,谢谢你们的热情招待。”
“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局里临时有事……”
“事情解决没?”
李宏摇摇头,脸色黯淡不少,“不好弄。”
李兰端着一大碗豆浆从厨房里走出来,身旁还跟着小尾巴,李家的小公主,她扎着两个羊角辫,走路一甩一甩的,活力十足。
银杏笑着和她招手打招呼,“李紫小朋友,早上好啊。”
李紫挺起小胸脯,“李阿姨,早上好。”
李宏很有眼色,向前快走两步,从媳妇手中接过豆浆轻放在桌子上。
又伸手邀请银杏道,“李同志,你请坐。”
银杏笑笑,“这么客气,我得先去洗漱。”
李宏嘿嘿的笑,“我先去拿碗。”
见人进厨房,李兰小声的对着银杏耳语,“半夜一点多才回来,也不睡,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唉声叹气。”
银杏抿抿嘴唇,“事情很棘手?”
李兰已经事情从李宏口中,获知事情原委,“厂子倒闭,发不出工资,工人闹事,在厂门口示威。还有的人更离谱,跑到厂房房顶上呆着,说啥时候给钱,啥时候下去,和厂子杠上了。”
“他们不睡觉?”
“东西准备的齐全,背着被子上去的,十几号人在上面打地铺。”
“要钱的决心挺大。”五月的天气,睡在露天的地方,半夜凉气还是很重。
“谁都不想血汗钱打水漂。”李兰摇摇头,语气中充满同情,“去楼顶的,都是那种一家子在厂里头。一下子没工作,又没经济来源,要不到以前的工资,全家都得喝西北风。”
换做她,如果实在没办法,估计也会出此下策。
银杏发问,“那个厂以前做什么的?”
“食品厂。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以前食品厂难进,里面油水多,现在东西销售不出去,连工资都发不出。”
“是私人的,还是公家的?”
“公家的。”李兰唏嘘不已,铁饭碗变成瓷的,一摔就碎。
“里面多少号员工?”
“这个不清楚,李宏知道,一会问问他。”
“问我什么?”李宏双手抱着碗筷,从厨房里走出来。
李兰回头,“银杏问那个厂子里面多少员工?”
李宏思考一秒钟,“大概有两百多人,没想到,说倒就倒了,事先一点风声都没听到。”
银杏却半点不意外,这才刚开始,接下来几年,倒闭下岗的风潮会越演越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