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和宁早早表明心智,本以为皇帝该放过她了,谁知皇帝却越发有兴趣了,同她道:“便是木兰替父从军,功成身退后也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可见女子还是在乎容颜的,你正当妙龄,便是日后打算从军,闲时还是可以做女子打扮。”
赵和宁抿唇狠咽了口气才道:“臣女笨拙,不敢和秀外慧中刚柔并济的花木兰比,臣女不会理云鬓,也不会贴花黄,就这身装扮也挺好的。”略一犹豫后又补了一句:“我便是嫁为人妇也还是这般装扮。”
说罢又觉着不对,她刚刚还说想上战场呢,怎么又说嫁人了?好像也不矛盾,兄弟们从军不也要成家生子么?她从军和成家也不矛盾。
金童觉着这姑娘挺有意思的,见她一直垂着眼帘不正眼看他,坏心眼地从小几上的托盘里拈了颗糖莲子往赵和宁脑门上一弹,立刻收手,赵和宁被不明物体砸中脑门,立刻看向物体来处,便对上了金童的眼睛,一双锐利的眼眸含了愠色。
金童心里却一颤,不是被她抓包了心虚,而是这熟悉的眉眼唤起了他掩埋在心底深处的一段记忆,想起了不愿想起的一人。
时光回溯到多年前,他还是个年轻气盛的小王爷,前往郑州追查官银失窃案,后来查官银变成了剿匪,因他大意轻敌,被当地最大的土匪寨活捉了,要把他送给女土匪头子当压寨夫婿,而那时他刚刚成家,有举案齐眉的王妃,怎么能从了这女土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从便从了,身从心不从,谁知那女土匪文武双全刚柔并济,叫他动了心神,原本想着带回京做个妾室,后来变乱陡生,他不大敢想了,总之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回京后求神拜佛才掩了心中梦魇,当做没发生过这些,他身边照样红粉扎堆佳人如云,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时会回到当年的黑风寨,有个长眉利眼的女子,对他不错,被他负了。
那些人事被他刻意遗忘,如今见到这神形皆似的女子,那段记忆却如潮水般涌来,那人的音容笑貌与面前之人重叠,最后阮素决绝自裁零落成泥的惨相也在他面前不断上演,让他心头有些梗意,鼻间略微窒息,总之不大舒坦便是了。
赵和宁恼皇帝砸他,虽然她没看到他动作,但看物体袭来轨迹就是皇帝砸的,还盯着她看,看什么?他要不是皇帝,敢砸她看她不抡起拳头打暴他。
两人对视许久,一个追忆过往黯然神伤,一个被砸了脑门敢怒不敢言,虽不在一条线上,但确实看了许久,在外人看来,这两人是看对眼了吧。
赵和宁看不懂他眼中情绪,只是觉着这皇帝莫名其妙的,但看了半晌后还是先低头了,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她还能砸回去不成?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提地上滚落的那颗糖莲子,金童还在走神,皇后适时打圆场,“臣妾打算带赵姑娘去给母后请个安,陛下可要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