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低头望着齐永,此时的他,好似只是安静地睡着了一般,如往常一样。
目光触及到他颈项之上垂挂的木牌时,她略略一顿,到底是伸手,将那木牌摘了下来,袖在了手汁…
齐永……还有这些在这合黎山中战死的周军将士,都只能埋骨他乡,再回不到自己为之献出了生命的故土。
好在……谢鸾因抬头望,只觉满眼纷乱的安宁,好在……有这场雪……
虽然,这一仗,险险胜了,却也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起先,齐慎带来的一万兵马,不过存了十之二三,倒是谢瓒后来带来的援兵,没太大的死伤。
身处鞑靼腹地之中,不知何时,其他部落的鞑靼军便会闻风而动。
如今的周军,却是再经不得战事了。
没有时间沉溺在悲伤中,齐慎下令将战死的将士就地掩埋,亲自到那周军冢之前沉默着洒下了一壶酒,便是转身大步上了马,大声下令行军。
顶着大雪,他们一路疾行了数十里,又与前来接应的甘州卫兵马汇合,齐慎这才下令扎营,全军休整。
谢鸾因身上还穿着普通士兵的甲胄,不过堪堪将脸上的血迹清洗了,沉默地走过比往日里,更多了两分沉寂的军营。
合黎山一役,深受冲击的,又岂止她一人。
日日同吃同寝的袍泽兄弟,有一日,突然便再未回来,还是那般惨烈的死法,谁又能真正坦然接受、云淡风轻呢。
“阿鸾。”身后有韧低唤,她转头,瞧见谢瓒沉凝的面色,“你随我来。”
谢鸾因略有些不安,等到随在一言不发的谢瓒直直走到帅帐所在时,这不安,便是沸腾到了极点。
一进营帐,谢鸾因便惊得瞳孔一缩,慌乱地直奔床榻边。
“怎么回事?”齐慎躺在榻上,脸色灰白,边上的军医正在往他腰间缠着白布,腰侧隐约透出血色来,而边上放着一盆血水。齐慎显见是受了伤,而且还擅不轻,这会儿才会全无意识。
可是,偏偏,他们最开始,谁也没有察觉到他受了伤,他根本就是若无其事。
“应该是被冷箭所伤,只是,将军怕被人发觉动摇军心,便硬生生将那露在外的箭翎徒手折断,他又惯常能忍,这才没有察觉……只是,等到大军脱离险境,一安置好,将军便是忍不住了,只是……却也一再交代我,莫要惊动了旁人……”
林越双眼红彤彤地道。
往日里,贴身服侍齐慎之事一直都是由齐永在做,即便他已经胜任了总旗之后,也是一样,他总记着自己还是爷的贴身厮。
可是,齐永没了。
齐慎虽然嘴上不,可是心里有多难受,谁都能猜到,林越知晓他不愿旁人近身,这才亲自接手了齐永的活路,来帮着齐慎卸甲,没有想到,刚进营帐,齐慎那巍峨如山般的身形便是颓然欲倒,真是吓得林越面无人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