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慎没有说话,他和谢鸾因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得太明,也是彼此心照不宣。
两人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齐慎抬眼见谢鸾因一双眉心还是紧蹙着,不由道,“这一仗,是迟早的事。退一万步讲,他们打起来,便无暇他顾,对咱们来说,好歹也算得一个好消息。”
“我没有担心。”谢鸾因淡淡一笑,“这么看来,你怕是等不到朝廷处置瞿进的旨意了,接下来,便可以放手去做了。”
齐慎却是紧紧盯着她,片刻不放松。
反倒是谢鸾因被他盯得很是不自在,“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到底在想什么?跟我说实话。”齐慎沉声道。
谢鸾因似有些诧异,怔怔望着他片刻,才垂下眼,沉吟片刻后,才幽幽道,“只是想起了谢瑾......先太子妃,那个时候,她几乎是拼死才生下了小世子,可以说,若不是定要生下小世子,她的身子也不会垮得那么快,至少,还可以多活那么几年。可是,如今,她拼死生下的孩子,却也不过比她多活了这么几年,还来不及真正长大成人,就已经......她若是九泉之下有所感知,怕是要心下不安了吧?”
齐慎眼底,幽光几转,片刻后,叹息一声,将她紧紧拥住。“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谁也料不到的。倒还不如放宽胸怀,就活在当下,求个自在。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至少,我们还有彼此。”
谢鸾因在他怀里,眨了眨眼,有些惊讶,有些狐疑,片刻后,却忍不住勾唇笑了。
明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也就只有他,能够一瞬便洞悉她的心思,这般了解她,这般懂她。
她叹息一声,亦是伸出双手,紧紧回抱住他。
你说,这般好的他,她要怎么舍得松开?必然是要一生一世,紧紧拥抱的。
一缕晶莹,在她闭上眼时,在眼角,轻轻闪烁。
大周永成二年冬月十七,李暄率军北伐,两军交战于长江,死战,各自伤亡惨重,李暄率军暂退回长江以南,两军隔江对峙。
获得了短暂平静的大周,又乱了。
据说,长江之上,漂浮着满满的尸首,两岸百姓的哭声响彻云霄。
可那又如何?在那些权力的争斗中,他们都不过只是蝼蚁罢了,只有任人践踏的命运。
谢鸾因合上手里的纸笺,杏眼微黯。虽然知道,这一战是迟早之事,也知道大周乱象已生,世道大乱乃是必然,可真临到头来,心绪却还是不能不受影响。
齐慎那里,在久等不到朝廷的旨意之后,与严富海细细商量过后,日前,以福建水师的名义发布了一项消息,自然是关于对已经落网的倭寇头领瞿进的处置。
瞿进罪大恶极,既然已经落网,自然便要伏法。已是确定于腊月初一,于泉州府正阳街菜市口行刑。
此消息一出,整个福建都沸腾起来。
毕竟,许多百姓对瞿进和他手底下的倭寇,都是深恶痛绝,如今瞿进就要被处决了,乃是大快人心之事,自然是奔走相告。
但这些声音当中,隐约也有些忧虑,毕竟,都知道瞿进和马富贵有父子之谊,马富贵怕是不会看着瞿进正法,定会想法子来救。
官衙应该也是担心这个,没有瞧见么?总衙大牢的看守都比前些日子强了两倍不止,可不就是防着这一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