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鸾因这才问他,“你方才送出门去的,是什么人?”
能让他亲自送出去的,必然是贵客。而且,看方才那位气度儒雅,应该也不是寻常人。
齐慎伸手将她一抱,便放在了膝头,手里拿着一本书,随意翻看着,淡淡答道,“吴兴沈氏的家主。受姚致远所托,做了个中人,来约我见面。”
齐慎说得轻描淡写,谢鸾因却是听得抻了抻身子,眉间,乍然间已是笼上忧虑,“你答应了?”
齐慎见状,不由笑了,“放心吧!如今的情势,他要给我摆鸿门宴,也得掂量掂量,又有吴兴沈氏做担保,没什么问题,我也到时候,该与他见上一见了。”
齐慎这般说,便是已经决定了,这些事情,他自来比她看得清楚。只是,谢鸾因眉间的忧虑却没有丝毫转淡。
“放心吧!我有分寸,这样的局势,再僵持下去也没有好处,能减少些伤亡,尽快将事情落定,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谢鸾因也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不过……
“吴兴沈氏?他们这么好心?不会是还没有死心吧?或者……你就不怕他们因为你之前拒婚,所以怀恨在心,与姚致远沆瀣一气,给你挖个坑?”
齐慎抬眼,睐着她,然后,凑过去,在她颈间闻了闻,“这是谁家的醋坛子打翻了?怎么这么酸呐!”
谢鸾因回头捶了他一记,没好气道,“跟你说正经的呢!”
齐慎笑着将她的手拢在掌心,抱紧她,一脸纵容地道,“好好好!说正经的!这吴兴沈氏是为了什么,想要将他们家的女儿嫁给我?不就是想要寻个靠山么?如今,我和姚致远,哪一个更可靠些?江南士族,都是精明到骨子里的人,该怎么取舍,他们心里清楚得很。”
“可他们要选你,你总得给他们一些保证吧?”若是有了江南士族的支持,齐慎日后行事,自然会更方便,也会尽快在江南站稳脚跟。
是以,当时,刘岐的主意,站在大局上来说,也没有错,只是,她自己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旁人分享就是了。
她虽然玩笑的成分居多,可心里,却还是有些不安的。吴兴沈氏若是要帮齐慎,这背后,总该有些想要的吧?
“放心吧!总归是双赢的事儿,只要莫要触到我的底线,一切好说。”末了,大抵也知道她的心思,抬手拍了拍她的头顶道,“做生意的事儿,我不如夫人在行,届时,阿鸾可得好好帮衬着。”
谢鸾因心想,这人还真是,永远当她是个孩子哄,她明明,已经二十好几,还已经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可偏偏,心里,却是又暖又甜,终是笑着,不说话了。
齐慎便拉着她纤长的手指把玩儿起来,嘴上随意道,“明日,我便要往杭州去了,你和寿哥儿就暂且留在金华,等到一切事定,我再来接你们。”
谢鸾因心防一紧,到底,他心里再怎么笃定都好,却难免要冒险,她有千言万语,可到了此时,却也只能拉了他的手,轻声道,“万事小心。”
第二日,齐慎果真带了人,离了金华,快马往杭州方向而去。
与姚致远约定见面的地方,并不在杭州城,而是在杭州城西七里泷。
离杭州西城门不过七里,而身后不到十里,便是齐慎麾下驻扎的五万大军。
正是深秋时节,芦苇『荡』已是成了一片金黄,在夕阳下沐浴着一片金灿灿,随风摇摆,映衬着江水波光粼粼,却也美不胜收。
会晤之处,却并不在那芦苇『荡』中,毕竟,那样的地方,太容易设伏,双方都不会放心。
因而,这地点选在了岸边的一个略高的小丘上,四野开阔,就是四周的树木也都不高,也算不得茂盛,藏不了什么人。
宴席仿古式,都是长条案桌,桌前铺毡毯坐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