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只闻其声、不见其身,正摒气凝神地四处观望,前面的折耐却回头摆了下手道:“不必惊慌,它们也是出来玩、找点零食吃而已。这条路我常走,有时回来时会给它们带点好吃的,这些小东西吃滑了嘴,每逢我出山,就必定等我回来,跟等娘的小宝郞似的!”
她说着,便从腰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些甜饼、糕点啥的,掰碎后用力往草丛里一投:“吃吧吃吧,别抢得打架哈!”随后又扭头对楚晗等人笑道,“这些个原本只喜欢吃肉喝血的小东西,如今倒被我喂得吃素了,哈哈!”
大把大把的零碎吃食扔出去不到两秒,便传来吱吱或嘎嘣的声音,显然是抢作一团了。
难道是那些毒物?而看折耐的样子,还把它们当作了家人?楚晗感觉头上要冒汗了,低声问道:“任天游,她口中所说的小东西,到底是什么?”
任天游轻轻“嘘”了一声:“现在别问,免得触犯不知道的禁忌。”
楚晗立即噤声闭嘴,有些东西,她现在是既惹不起,又躲不起,但为了千若,还得硬着头皮上。
她看了看千羽、青秋和自己背上的竹篓竹筐,心道这些干粮食物得留着些,万一落了单,遇到毒物,也能拿它们当买路钱,保个命本儿。
有折耐在,一路上确实是平安无事。穿过幽深而广茂的密林,当眼前的光线陡然一亮时,楚晗松了口气:终于见到阳光了。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片全部都是吊脚楼建筑的村庄山谷,那些竹楼或木楼没有经过特意的规划,不管是两层还是三层,都是依着天然的斜坡地势而建。
千羽和青秋显然没见过这样的建筑风格,都觉得很新鲜,但因为怕无意中犯了人家的禁忌,便没有轻易开口提问。
折耐看到他们的表情,有种自家孩子被人夸奖了的感觉,便主动介绍了起来,说那很矮的最上层是不住人的,只放各种粮食,而楼下则用来堆放杂物或作为牲口圈。两层的则不盖顶层,以竹编糊泥作墙,以草盖顶……
楚晗想起苗族等一些少数民族的吊脚楼,因为她们居住在山区,山高坡陡,开挖地基仍不容易,加上天气阴雨多变,潮湿多雾,底层地气太重,不宜起居,所以才创造了这种通风性能好的干栏式建筑,形成了特殊的地域文化。
她猜想像折耐这样常往山外跑、见过世面的女人,家境一定比平常人好些。果然,折耐说完后,便不无自豪地指着一栋三层木质吊脚楼道:“那个是我家!走,去家里歇歇脚,喝口茶!”
虽然听说风纯国的人几乎家家养蛊,但行到村中,大家并未见到什么蛊虫。
楚晗心里其实挺痒痒,很想看看传说中的蛊虫到底是什么样子,以前也听说过什么蛇蛊金蝉蛊之类的,但都没有真正亲眼见过,所以总有一种很神秘很神奇的感觉,而且还有些怀疑真假。
人都说山里人水灵,但当折耐的夫郎露面时,楚晗发现并不是这样,大概是因为山里的劳作生活,加上食物品种少,营养不全面,他的肤色有点黑,烧好油茶端碗的手也很粗糙。
不过,他的衣着却没有凤临国的男子那么保守,胳膊和小腿都有一大半露在外面。
考虑到穿锦衣太过扎眼,一行人在南关镇时,就换成了料子较好的粗布衣衫,即便如此,折耐夫郎在看向来客时,脸色也还是惊诧了会儿,显然,她们的肤色气质是粗布衫也掩盖不住的。
油茶,在苗族是待客的饮料,是将油、食盐、生姜、茗茶倒入锅内同炒,待油冒烟,便加入清水煮沸,用木槌将茶舂碎,再用文火煮,然后滤出渣滓,把茶水倒入放有玉米、黄豆、花生、米花、糯米饭的碗里,再放些葱花、蒜叶、胡椒粉和山胡椒为作料。夏秋两季用豆角、冬季则用红薯丁等泡油茶。
但在这边境穷苦地区,即便折耐比别人家的生活条件稍好,也没有如此齐全的食物,有些东西对她们来说,不但是奢侈品,且还难以见到。
虽然她们不像苗家那样有茶歌,但主人陪着喝茶却是一样的,而且也和苗家一样给每人一根筷子,如果客人不再继续喝,就把筷子架在碗上,不然主人会一直陪你喝下去。
因为连任天游也暗中交待过,到了风纯国后,不要轻易吃别人给的食物、喝别人给的水,所以当茶碗端在手上时,众人都犹豫了一下。
折耐看到,笑道:“这是我家,你们就放心喝吧。实话跟你们说,家家养蛊其实只是一种外界谣传,事实上,一个村寨里的蛊公或蛊婆,最多只有两个,有的村寨一个都没有,特别是因为两国边境之人的通婚,我们村寨有一半是你们凤临国的人,哪里懂什么养蛊?怎么可能人人都懂?”
这样?大家都愣了下,楚晗问道:“那为什么……”
折耐笑:“为什么我们不解释是吧?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了自我保护,别人有了敬畏之心,害怕我们,才不敢上门来欺负我们。加上山林毒雾那道天然屏障,还有林子里数不尽的毒虫,你们那边的人不敢过来,我们才一直相安无事。我们村只有一位蛊公,但养蛊之人轻易不出手,也很少出门,只要别人不上门冒犯,他们便不会在人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