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卢颖便带着祁平回了边茜。
祁平哭了一夜,眼睛肿如核桃,踏出府门之际仍放声大哭,实在令人不忍。卢颖倔强着撅着嘴,不肯掉下一滴泪来,隐忍着上了车马,驰驰离去。
刚下朝的屈明离与马车擦肩而过,还能听见隐隐从马车中传出的哭声,喉中坚涩,却不做任何事情。
宁泽清走在他身后不过百米,见他突然停下,也是奇怪,不过他并不知晓屈府中如今的变故,只是近日来屈明离的所作所为实在匪夷所思,而祁平来府中时,亦有些与往日不同。
他走至屈明离身边,对他说道:“我见你近日来似有心事,与从前也不大一样。若是有变故,不妨说出来,也好替你解忧。只是别在正事上犯糊,耽误军务。”
屈明离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谢宁将军指点。”
他说的这话,半点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他还要再说时,被人打断了。
“离儿……”
两人后面走来一位妇人,蒙带面纱,语气很是温柔,手臂上携着一菜篮,行色有些匆匆。
只见屈明离喊了一声“春姑姑”,便忙迎了上去,接过她的竹篮,扶着她往府中走去。
宁泽清见他二人很是温馨的气氛,莫名想到“母慈子孝”一词,觉得屈府中的人似乎越来越有一家人的感觉了。
“春姑姑,你怎么这么慌张,把你的簪子都摇散了。”
屈明离伸手扶了扶春姑姑的簪子,理顺她的发丝。
“我……方才与人不小心撞到了,才会这样的。”春姑姑解释道。
其实不然。
方才她在市集上买些常备物品时,见到了一位故人,虽只是远远瞧见了背影,可她身着宫服,与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位相差无几,想必就是她了。
她一紧张,与人撞了个满怀。
与她相撞那人就时在场骂骂咧咧起来,引得众人围观,纵使连连道歉也止不住那人说话。
前面那位宫装女子见身后吵闹,便回了头探看。
春姑姑怕得不行,即使她戴着面纱,也怕被一眼看出什么,掉了头便跑,跌跌撞撞往府中逃去,这才将簪子走散了些。
她稳下心神,对屈明离笑道:“朝中之事处理如何了?咱们什么时候走?”
屈明离回她:“还有些事,处理完了便好。”
春姑姑满意点头,知道他还有不舍,与他安慰道:“不是我催你离开,实在是你的身份,若被子袭的人知道了你是可丽的公主,怕是要招致杀身之祸。况且,为将者终日征战沙场,我实在是不放心。万一哪次一去不回……”
屈明离听到此处微微有了些触动。
他也曾见过那些战死疆场的将士,鲜活的气息沉为死寂。可若是将自己放与那样的境地考虑,又有些不愿预想。
春姑姑叹了口气,拉住屈明离的手道:“你母亲最后的心愿,就是让你远离这些王族事端,安安稳稳过完一生便好。春姑姑我无儿无女,你便是我的孩子,哪个母亲愿意让孩子冒这么大的风险?你且听这一句,可好?”
屈明离艰难的点点头,扶着春姑姑回了房。
今日以后的屈府,少了卢颖与祁平,便仿佛缺了一半多的人气,巡视的将士们亦只顾看着,半分不敢闲谈。
伙房仍上了一样多的菜色,人却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