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京城的秋天已经这般萧瑟!
桐巷到锣巷之间,巷子两边栽满的梧桐树已红。昨夜秋雨秋风打落的梧桐叶铺满了整条巷道,踏出去的每一步,都伴随着树叶“沙沙”的声响。
跨过雀儿街,从未觉得雀儿街会如此安静,静的还是听到耳际萦绕的那一阵阵嘶呐。
看到那棵大槐树时,便知道崔相府到了。这棵槐树我认得,那次来崔府拜寿吃宴席,门前不小心绊了一脚时,刚好看到了从槐树上掉落的一颗荚果,打在我的衣襟上。
王鸢的马车停在了崔相府的大门外,刚好挨着崔相府门前的那只大石狮子。石狮子墩的底座,已长满的青苔。“苔花如米小,亦学牡丹开。”
崔相府门前的门房看见了,应是认得的,马上跑来迎接,说要去里面通传。
我赶紧阻止了他,说府里正忙着,我恰巧经过,在外面站一会就好。
他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犹豫为难,像是怕怠慢了我会遭主人家责罚。
我又回他,现在府里还忙着,不必麻烦主人家,我在外边的槐树下站一会便走。
门房无奈,只好予我搬来了一方坐凳,着我在槐树边上坐着。
“既是来了,为何不进去看看?”
阳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西斜,我抬头时刚好对上透过槐树叶间的斑驳日光,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声音我认得,是连夜去了北境找回了蛊虫的齐王。只是,这声音里不是往日的意气风发,也没有谈笑风生的轻松,而是满满的疲倦,低沉喑哑。
“他还好吗?”几乎是脱口而出,我想知道他的情况。
“哼”,没想到齐王却像是讥笑我,哼了一声。“若是想知道崔扬的情况,进去看不是更好吗?”
其实我不敢告诉他实情,我想知道他很好,但又怕自己亲眼见到他不太好。所以,我沉默了。
又有些起风了,吹得槐树的树梢作响,几颗荚果被打落,砸到了地上。有一颗刚好掉到了我的头上,又滑落在我的裙摆。
有人伸手动了我的头发,像是在我头发上拾掇什么。又有人扶正了我斜落的钗环,理顺我鬓角的乱发。
他伸手捡去我裙摆上的荚果,给我递了一方白色的帕子,像极了那时我在水边醒来时,他递过来的那方帕子。
“擦一下吧。”
我才发现自己的帕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应该是骑马到郡国公府的路上。
我接过帕子,方觉自己的脸上黏黏的,不知是泪渍还是汗水。
“谢谢!”我轻轻地说一声。
他站在我前面,挡住了射过来的阳光,投下了一片阴影打在我身上。
“应该是我谢你。”他说。
拭过脸,我习惯性地将帕子又还回给他。递出去的时候,方觉得不太好。才想着收回来,洗了再还,他已经伸手接了过去。
他又说:“若不是你提醒说是中毒,可能外祖父已经撑不住了。而我,还是那般什么都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再一次听到“改变不了”,我的耳膜又一次痛如针扎,禁不住用手捂住耳朵。不要再提醒我了,我改变不了!
“你可还好?”他不知为何蹲了下来,刚好与坐着的我平视。
对上他的眼睛时,才发现他的眼里满是血丝,红红的,布满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