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瑙上前回的话:“回郡主,药每日里都是奴婢亲自煎的,也都看着二小姐喝完。今日大夫来看,只说还有些余毒,一时半会清不了,最是怕这阴冷天。”
这入了秋,雨水这般多,难免难挨。
“已是看过大夫了就好,若是大夫有什么嘱咐,玛瑙你千万要替你小姐记着。这几日天都有些阴沉沉的,怕又犯腹痛。屋里的炭火也莫要断了……”
玛瑙一一细细记着,郑尤夕却是一脸郁色沉下了脸去。
“可是有心事?”问了这话才觉得自己有些冒失了,郑尤夕虽是与我有了一分亲近,却也还不至于能与我畅怀讲心事。
她幽幽地抬了眼,眼里地忧伤一时竟有些懊悔,“此般回荥州,姐姐倒是遭了不少的罪,还要这般来照顾我。”
这般郁结于心,莫不是因为我?不像全是。
“我好好的,哪里遭了什么罪?”这也算是宽慰她。
“这般冷的天,姐姐在水里泡了两次,可也要好好养着。”
这倒不用她说,我的药就没有断过。
我笑而不语,喝了一口茶。
不得不叹服,这郑尤夕屋里泡制的姜茶甚能驱几分凉意。
“姐姐今日去看了齐王殿下,可还好?”方才有些犹犹豫豫的言行,只须臾,那眼中方寸的神色里已是换了一番天地。
这是关心?还是打探?
我放下茶杯,“嗯”的一声,用丝帕点了点嘴角,才接着说:“是比前日里好了一些。只是……”
她神色有些慌张,急于知道后话,“只是什么?可是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微微点头,“毕竟被伤及肺腑,不可能这般容易脱险。祭天接驾的事宜现在只能都托给了父王和母亲,就是不知到时能否起身去主持祭天。”
虽是神色里多了几分担忧,却觉得她像是舒了一口气,“真是这般严重!若是齐王无法主持祭天,那将如何是好?”
她竟对此事忧心?
“消息已经传回了京城,皇上自然有安排。若是齐王主持不了祭天,自然会由彦王来主持,此事不用我们费心。”
想来,我这个答案里有她想要得到的信息。
果然,那眼里的郁色消散了几分,殷殷盼盼的大概便是“彦王”二字。
台上的烛灯爆了火花,卷了一缕烟圈。
我顺眼望去,那桌上的药单子还未收起,还在晾着墨迹,新开的。
“今日,可是请的包大夫?”我说的是宁王府借给了齐王疗伤的包大夫,亦是给郑尤夕诊出了余毒的大夫。
郑尤夕立马示意了玛瑙,将那桌上的药单子收好,才回话说:“方才有些腹痛,玛瑙心急,不好去扰了姐姐,便自作主张去请了包大夫。”
“此时可是好了?”
“已是好了许多。”
我微微点了点头,“无碍便好,那你便休息吧。”
说着,我已是起身,却了郑尤夕来送,径直出了暖阁。
帘帐挡不住秋风,一股凉意渗过棉帐扑面而来,晕沉的脑袋多了几分清明。
我在垂帘处停了脚步,温声提醒送出来的玛瑙,“齐王那边现在还离不得包大夫,你来回跑怕请了包大夫来也耽误了事。二小姐若是情况有急,先去告了长公主身边的荣嬷嬷,嬷嬷自会差了人来看的。”
玛瑙点头应下了,屋内的郑尤夕应也是能听见的。
明知包大夫侍看着齐王的病情,今日却这般贸然去请,方才说话间又对齐王伤势过于上心,话里话外免不了打探之意……
出了暖阁,风劲且寒凉,打断了我须臾的胡思乱想。
大概,是我多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