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王举拳放至口前,细细清了嗓子,语气竟也算温和,“父皇与母后听说皇兄伤势严重,托本王来探看。只是怕皇兄不想令父皇母后担心,不与我说实情。听得旦儿表妹时常来侍看,便想表妹能实话告知一二,本王好向父皇母后交代。”
讲得倒也兄弟情深。我若是那郑尤旦本人,必也信彦王这话,可惜我不是。
看彦王身后跟着随侍若干,手中捧的皆是珍稀药物,还有一人手执药匣,像是宫中的太医。
就算是带了太医来,齐王那厮断也不会让他探了实情。
秋阳撒得几分光泽,却也照得眼前之人虚虚实实。
本来我对这小说的男主存几分CP好感,现在想来,只是那时置身事外,站得作者的角度,便也喜作者喜欢之人;此时身在其中,切身体会,却也觉着这彦王凉薄寡义。
身为男人,于郑尤夕,唯有宣称示爱,而真正在郑尤夕遇难受苦之时不曾如卢世桑那般护得她一二;于卢敏,虽是不爱,却也是丈夫,当时秋华殿上卢敏因犯错被众人责难,虽无袒护之理,却也该有为妻承错之责,而彦王不曾上前表示一二,实在凉薄。
作为他主,卢侯助势于他之时,接受得理所应当,功成之后弃之却如“兔死狗烹”;就连秦子颂为他倾尽财力,最后也落得个“鸟尽弓藏”;实则寡义。
皇家本无兄弟情,尔虞我诈属常见。小说里刻画得齐王寡情狠绝,可现在彦王这般虚伪刺探,又何曾是骨肉情深?
看着那一盒盒的药匣子,不禁想起郑尤夕那夜的慌乱刺探。
此时面如冠玉的彦王殿下,深情似海的背后竟也有此般利用郑尤夕刺探齐王病情的拙劣盘算,甚是让人心寒。
敛了几分神色,多了三分清明,微微屈身作礼,恭敬说道:“旦儿毕竟不是医者,来侍看也不过是念着是表兄侍奉汤药,真正情形如何,旦儿也是不知。只是今日齐王伤口处又流了脓血,怕是不好。”
既然齐王对外宣称自己流了脓血,照着说便也无错。
彦王拧了眉头,像是为齐王病情担忧,殷殷切切地便又问:“可是请的大夫没看好症状?”
我心里诽道:你不也已从郑尤夕那里得知请的是宁王府惯用的大夫?
“大夫是府里惯用的,只是对这刀剑伤怕也不够精进。既是彦王带了太医来,想来是医术顶尖的,给齐王仔细瞧瞧倒是最好不过来。”
至于在这大夫瞧的过程中,齐王如何瞒天过海,那便是他的本事了。
今日秦子颂一事,我虽无理由怨怼,可对齐王的捉弄也在胸口团了一点“恶气”,那就这般消散了吧。免得隔夜要成浓云,打雷下雨还得让齐王这厮来受着。
听我这般说,彦王面露急色,“旦儿表妹莫要这般说道,宁王府的大夫自也是极好的。我今日带了大夫来,只是怕父皇母后问起皇兄病情,我不通医理答不全,到时也好有人在旁边提点着。”
“既是太医来了,府里送来的大夫自是要回了的。况且灵州这边的祭天事宜已有彦王操持,父王母亲他们也该动身回荥州去了,也惯没有将大夫留下的道理。”
说着,我已是示意珍珠告了那门口处守着的凌青,将暖阁里候着的包大夫请了出来。
“齐王伤重,彦王多费心照顾。”
声音不急不缓,殿内的人应也听得仔细。
我作辞要走,彦王小挪半步,虚拦了我,说:“旦儿表妹可否告知,何时起身去荥州?”
“近日天凉,已近冬时,整理妥当,便是要走。”
见他神色里有踌躇,欲问话又显为难。
“你想见尤夕?”若是想见,自然见得,何必这般?
“她,不愿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