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墙绿瓦依旧,只是这次进来的人只有我。
没有心思好奇富丽堂皇,对亦不再好奇这样地富丽堂皇。
勤政殿,不是第一次见,只是这次见的时候,昏黄宫灯下,显得那般冰冷压抑。
“吱呀”一声,勤政殿的大门被推开,座座宫灯照得殿内通亮。每走出的一步,轻轻的脚步声便在这死寂般的森严宫殿里发出瘆人的声响。
长长的回廊,值夜的宫人躬身站立,如雕塑般一动不动,掺着夜里深宫无尽的寒凉。
“郡主,先候着,容咱家先去通禀。”
“吱呀“,第二道殿门被打开,那内官轻步走了进去。
本以为殿门之内,会有熟悉的声音传出。实则,涌出来的唯有浓郁的檀香及混着暖意却丝毫不暖人心的凉意。
这里,便是大邺的议政大殿。这里,便是天子政令所发,天威神圣的庙堂。
“宣,郡主进殿。”尖利的唱宣,荡在耳际,拉回了我沉浸的思绪。
不见长公主,未见宁王老爹,唯有卢侯爷躬身立于天子下首,双人四目皆看向我来。如禽入兽林,一息一须臾,那道目光便可能是吃人的血盆大口。
长公主与宁王老爹现在在哪里?
一步一呼,一吸之时便告诉自己:他们定是平安的。无论今日皇帝宣我来为何事,我都不能再是那个无忧无虑、懵懂无知的郑尤旦。
“参加皇上。”迎着皇帝一双幽深的目光,俯身跪下。
那双眼睛,已不是那日太后殿中说出“旦儿无错”那般的平淡柔和。
“起身回话。”天子之威,浑厚沉声,环绕于耳际,无形的压迫。
我拱手再拜,轻声回话:“旦儿不敢起身。”
“为何?”
“皇帝舅舅深夜宣召旦儿,定是旦儿哪里惹了您生气,不然不会今日一早宣了母亲进宫,至今未让他们出宫,还召来了旦儿。”诚惶诚恐,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向大人坦诚认错。
皇帝“哦”了一声,语气却依然冷淡。“深夜召你进宫,是因为皇帝舅舅有些事情想要问旦儿。”
什么事情?竟要这般急切,等不得明天,放不了自己的亲妹妹。
“皇帝舅舅若是问清楚了,可否让旦儿与父王母亲回家?说好的今日晚膳等他们一起喝花腰浓汤的,可他们一直没回家,我与妹妹都没敢先尝,现在那汤还在炉中炜着呢。”
字字清晰,在他们看来,无畏的人便也是无知之人,不知形势严重,便会率真直言。
皇帝像是笑了,可是这笑意未达眼底。
“自会。若是旦儿好好答了皇帝舅舅的话,便能早些回去喝浓汤了。”
却没有说让长公主与宁王老爹与我回去。
“谢皇帝舅舅。”我俯身行礼拜谢,便起身利于一旁,正对着形容有些许憔悴颓败的卢侯爷。只是,他那眼里的神色,却在发着一道莫名的寒光。
“淳穆,旦儿可是见过此人?”
我心中一震,皇帝问起淳穆,有几分猜疑便在心中得到了确定。
宁王府门前淳穆立雪送信笺,铜巷灯街王蒙与淳穆的争执及支偃城的过往,还有那闪入暗巷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