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纱幔帐轻卷,画屏烛灯映流光。夜风寒颤,动了珠帘。
自宫中回来,皇后的些许话语一直萦绕心头不得排解。
金剪数断烛心,些许记忆在夜色的催促下翻腾。
不知自己此时的不安是为哪般,却急切知道那去查探消息之人带回音讯。
“若不是因为你的身子问题”,这句话里所蕴含的信息太重,压在胸口,让人窒息。
门环轻扣两声,便有推门声。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大山带着夜的冷进来,站在了画屏之外。
“如何?”
大山似乎在犹豫思量如何开口。
“大山叔请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能接受。父王与母后所为,皆是为我着想,我没有怪他们隐瞒的道理。”
大山的顾虑,也是应当。毕竟,在我之前,他更忠心之人是宁王老爹。
大山将一张纸递过屏风,说:“这是太医院关于郡主的诊断,本是机密,却被有心之人特意查看过。”
我展开那张纸,上面龙飞凤舞般写着一些症状,皆是我平日里存在的现象。最后的诊断结果,用着古文写了数行,看着虽生僻,却能看出其中表述的是什么意思。
原来如此,难怪皇后会拒了崔扬的请婚。崔氏老丞相一支,只有崔扬一只独苗,如何能选我这般人当宗妇?
我沉默得太久,隔在屏风外的大山一直未见我反映,便压着声音宽慰道:“郡主莫伤怀,多年调养,定也是有用的。况且,齐王殿下对此事也不是不知,却还能排皇后异议求娶于你,便说明齐王殿下不在乎这些个……”
大山惯是不会安慰人的平日里的话也甚少,今日竟能讲了这么多安慰我的话,心中总也有几分感动。
“我知道……”
一声应答,算是宽慰了大山的心,也算是在应答自己。我知道李承旭是不在乎。
“可知是谁查了太医院的这些档案?”
大山回道:“是太医院的裴院首。”
裴院首掌管太医院,太医院的一切诊脉记录自是方便能探得。就算诸如太后皇后这些皇家女眷,病情诊脉记录万分高密,亦是有可能获取。那,我的病例被他查到也不是何难事。
至于我的这些症状会被皇后娘娘留意,只因有心之人给皇后娘娘提了醒。
记得王鸢曾说,她拜在裴院首门下学医术。还有,裴院首的女儿裴佩是在郡国公府上“偶遇”了皇叔平王,得了平王的偏爱进了平王府上做夫人。
果然,王鸢精算细算,其间竟还将裴佩算了进来。
既是没有郑尤夕被认为嫡女一事,便也就没有除夕前静灵寺卢敏与裴佩勾结害郑尤夕与和尚有私的情节,裴佩也就不会因此事被平王的王妃惩戒贬斥。
这样一来,裴佩应还是稳稳地在作着平王倍受宠爱的夫人。
皇后知道透露我诊脉记录和将那写满“大逆不道”之言的纸张交给她的是王鸢,却未曾有何表示。“只要她能一心为我崔氏”,从皇后此话便知,王鸢不会受到责罚。
反而,我是一个有疾、有罪之人,得了齐王了荣宠,得了皇后的宽恕。
“呵呵……”不禁笑出声来。
大山以为我悲极反笑,急忙劝道:“郡主莫伤怀,您始终是嫡妻,就算无……齐王亦是会敬你。又或是,到时将齐王妾室所出收一两个来养在身边,亦无甚区别……”
知道大山是想要安慰人,只是,听完之后,我也只能一声喟叹。
是啊,这些日子与李承旭见得多,却忘了后头还有很多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