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突兀地闯入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侧过脸,直视她,眸光落在她姣美的脸上,轻巧地打量了一番,眉角轻轻一压,飞快地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长睫倾覆下来,宛如扇子丛没精打采地扇不起来。他眼里冰冷的杀意如被风刮散了,逐渐转变成笑意。
他的眼睛仿佛笼罩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看不见过去,也看不见未来。
乔雅下意识挪移视线,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不敢与他对视一眼。莫名其妙的,有一种心虚感,仿佛所有的秘密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
“怎么不敢与我对视?奈芙,我不听话的小鸢尾花呵,我生命的太阳。难道我对你来说,是很危险的存在吗?”赛特的眼神变得平静如水。
他见乔雅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充作木偶人,便轻笑一声,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这么晚还不睡,来干什么?”
“我是来找先生的。”她理直气壮。
赛特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乔雅面前。她一退再退,无路可退,背部抵上了冰冷坚硬的墙壁。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很危险。她才那么小一只,不到十岁,只到他腰间。他每次教她带她,都像领了一个妹妹观光游玩。
他慢慢伸出手指,有意地触上了她的唇。柔软,冰凉。
她宛如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浑身僵硬,只能感觉到他冰凉的指尖勾勒唇形,停在了唇珠上,宛如情人之间的暧昧的小小意趣。乔雅浑身汗毛倒竖,联想到杀人分尸前的比划。
“奈芙,你抖什么?”他无辜地抬起眼,抬手为她展示指尖的草莓色,“你的草莓酱吃到外面去了,像吃了小孩子一样。”说罢,他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笑容,明朗又顽劣。他总能在男人和少年之间无间切换,毫无任何违和感。
乔雅的脸瞬间涨红。
捉弄够她的赛特眼神意味深长,“你做噩梦了?”
“你怎么知道的?”她瞬间警惕起来。
他却似笑非笑,“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她咬紧牙关。
“奈芙,别让过去束缚你了,那样的你找不到未来。”赛特摇了摇头,转而一笑,“今天早上你对荷鲁斯说了什么?他那样气急败坏,一整天都没给我好脸色看,装都懒得装。”
乔雅说:“先生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想听你说。”他微笑着耍无赖。
“我跟他说,实验理应停止。如果还想要继续进行下去,必须要每隔一个月才能进行一次,并且只能找接受过实验,能够承受实验力度的孩子。”她一板一眼,一五一十地说,“当然,我是用您的名义。”
赛特看不出情绪,挑了挑眉,凝视着她苍白的脸,“奈芙蒂斯,我不听话的小鸢尾花,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你想要看透谁,诚恳而又挑着眉?
“是先生教导我的。”她纹丝不动,丝毫不在意他是否会秋后算账,而是一本正经地重复他的教诲,“这一生本就是各自下雪,各人有各人的隐晦和皎洁。”
赛特又笑了,真叫人看不清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奈芙,你应该明白了那些最凶险的实验项目有关于精神力的,你从实验台上活了下来,就证明了你的精神力在不断地变强。”
“先生,这是被禁止的,很多孩子因为承受不了而死去。”乔雅说,“只有在第一次承受住了这样强压的孩子,可以最大限度地接受接二连三的精神力扩张。我认为我向荷鲁斯、向孤岛提出的要求,没有错。”
赛特似笑非笑,“那么,实话实说吧。告诉我,奈芙,你是不是愿意成为实验品呢?”
“当然,我的荣幸。”她坦然允诺,她需要变得更强。
“你还真是毫不掩饰你的野心昭昭。”他笑。
她理所当然,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因为隐瞒,也无法逃过先生的眼睛。”
乔雅以为,在后来的G等精神力,只是这种实验的不确定不稳定性,和它被禁止的原因,隐含的副作用,亦或者是上天对她背叛的惩罚。当然,彼时的她并没有意识到。
“你的善良外面包裹了野心,我觉得这很好。”他似乎很满意。
她也笑着回应他:“这也是先生教我的,您教会我可以善良,但是善良必须长满牙齿,因为遇到骨头的时候还可以嚼碎了,咽下去。”
他看着她,点了点头,惊觉这小丫头似乎在他的教导下长成了不可思议的模样。
乔雅站在椅子上踮了踮脚,却够不到他的耳畔,像是说悄悄话一样,轻声细语地说:“先生,他们说我是个疯子,不要命了,敢陪在你的身边。”
“你真可爱。”赛特笑着夸奖,他屈尊俯下身,凑在她的耳畔。
“真可惜,命运不会因为你可爱而放过你,我更不会。”耳畔是他的低声呢喃。
她的眼神瞬间冰冻,低语几句:“我知道,我也不会放过我自己。”
他轻笑出声。
奈芙蒂斯在他们眼里是个小疯子,可是在他眼里就是个小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