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雅沉默不语地坐在床上,愣愣地看着正在给她削苹果的阚见,他在耐心仔细地把苹果削成小兔子的样子。
可她却觉得缠绕上了窒息心灵的绳套,撕碎到永劫不复,耳畔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敲响丧钟。
她甚至都……都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
阚见削好苹果,递给了她,见她不接,有点疑惑,“乔乔?”
画面一瞬间重叠,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午后的阳光醇厚得像是吐司面包上涂抹了厚厚一层的蜂蜜一样,晶莹润泽。
阚见不知道从那个地方刚刚打架回来,脸颊上还有一道擦伤,就靠在了窗户旁边,手里拿着一颗完整的艳红苹果。
乔雅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把碎花小创可贴戳在他的脸上,坐下继续看自己的书。
阚见也不知道从哪里摸索出一把小刀,锐器在他修长的指间飞快地翻转,仿佛只是无关紧要的小玩具一样。
他利落地削掉苹果皮,把苹果削成小兔子的模样,自然而然地递给乔雅。
小兔子太可爱,接过来也不忍心吃。乔雅接过以后,附带罪恶感地盯着它,犹疑片刻。
阚见顿了顿,认真地说道:“我洗过了,不脏的。”
乔雅错愕地抬起头看他,一时间无语凝噎。
一瞬间那样对嫌自己脏的少年,眨眼睛被鲜血覆盖,倒在地上面目全非。那些记忆明明是她没有的,但却像另一个人生,她仿佛也可以感同身受。
听到阚见对自己的呼唤,乔雅恍恍惚惚地抬眸,却倏地抓住了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果刀,猛的朝自己的心口刺去。
刀尖却被一只手抓住,鲜血点点迸溅在乔雅白皙的脸颊上,她错愕地看着阚见鲜血淋漓的手,泪水从眼中涌出。
“你要做什么……”阚见声音嘶哑,对自己的手截然不顾,反而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将乔雅揽入怀中,“乔乔,你要做什么啊……”
“只有死亡能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啊……”乔雅抱住他,泣不成声。
所有的一切都在压迫着她岌岌可危的压力神经,差不多也别把她当做傻瓜糊弄了,简直是根正苗红的地狱好青年啊。怎么还会像这样,天真地妄想着得到原谅呢?
阚见轻抚过她的后脑,也不禁流泪,他轻声哄着:“没关系的,没关系乔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们一起逃出去。”
每一件小事情堆积在一起,就足以让她崩溃了啊。乔雅不停地用手抹着眼泪,低着头哽咽,“我也是人啊,我也是会痛会难过的啊。”
她像是无理取闹,哭着闹着,泪流满面,却还是一点点恢复着阚见手上的伤,“我知道你们也不好受,我知道你们也很忙,可是你们什么都不说,我又怎么会知道?我也想你们多陪陪我啊,有事情告诉我啊,不要给我药就让我什么都不知道地安然睡过去啊!”
“对不起,对不起……乔乔,你听话啊……”阚见有些语无伦次,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轻声地哄着她。
乔雅双手抓住他的手,低着头,闭眼喊道:“让我跟你们一起啊!”
阚见的手抚摸过她的脸颊,手掌上的薄茧有些粗砺,他笑了,看着她潸然泪下,轻声说:“好。”
压抑到一定程度,就会爆发。
经过乔雅这么一闹以后,几人也不敢疏忽了,把计划全盘托出。他们当然不可能相信背叛过他们的C区,只是玩正常的背叛游戏而已。所有的事情都会给乔雅讲,只是她还在寻找能让自己站起来的方法。
司缉安静地在床旁边看着乔雅翻阅书籍,突然说了一句话。
“我们歃血为盟吧。”乔雅也不知道司缉抽了哪门子风,才会这么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她古怪地打量他两眼,摸了摸他额头,发现他没发烧,“你怎么了?”
“想和你生死相连。”司缉平平淡淡地说。
“原来你也信这个?”乔雅有点好笑,但他既然都那么说了,也就点了点头。
不料乔雅刚刚点头,司缉就抬手抽出匕首,极快地在乔雅指尖和自己手腕上各自划了一道口子。
动作太快,乔雅还没啥感觉,眼睁睁地看着白皙细嫩的指尖上出现一条血线,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疼痛。
“司缉!”要不是已经站不起来了,乔雅险些跳起来。
他却伸手用食指搓了下手腕上的血,又染了乔雅指尖的血,混在一起将血抹在唇瓣上,“歃血为盟,你生我活,你死我亡。雅儿,我陪你一起死。”
他唇瓣上的色彩,嫣红一点,红得惊心动魄。
乔雅说不出话来了,颤抖着手,用那只被划破的指尖抹了一下司缉手腕上的血。
掺和了两个人的血,她作势要往唇瓣上涂抹,嘴里念念有词:“司缉,你们几个最好都给我活着,不然我死给你们看,你们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话都没有说完,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把她的指尖凑在唇边,轻轻触碰。
乔雅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自己也来个歃血为盟。
却见司缉说:“你好好活着。”
他茄紫色的眼眸蔓延着澹澹的情愫,唇上点血,“我死了与你无关,我活着你就得活着。你如果死了,我就来陪你。”
乔雅眼前划过的画面,却是一身白衣的温润男子,他如同谪仙一般,令人不由得想到一句——除却君身三重雪,天下谁人配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