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乔雅自ww2开启后第一次见安诺。安诺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侵略者,温柔得残酷。
当索菲亚开启奥罗拉的国门,侵略者们闻风而来,蜂拥而至。这群强盗中,赫赫有名的列强之一就是安诺。
最先尝到奥罗拉这块鲜美蛋糕甜头的就是索菲娅和华法林,他们的满载而归使列强眼红。
当安诺踏上奥罗拉的土地时,乔雅已经遍体鳞伤。她整日缠绵病榻,昏昏沉沉。
安诺的到来为昏暗的室内增添了一丝光,他温柔地扶她起来,甚至为她的境遇落了泪。眉目温驯的少年就这么望着她苍白的脸庞,蓦然落了泪,泪水挂在他的腮边。
那时候他确确实实是为了她,而悲伤地留下了泪。
乔雅沉默回望,却只字不说。
安诺手上没有血,他像是一只清晨迷雾误入的小鹿,温驯纯良,纤尘不染。那是由心而发的真挚,这点无话可说,但是也是真实得残酷。
乔雅常给人以不属于这世间的不染纤尘感,但安诺的这种感觉来源于他看似乖巧又懵懂。可以说乔雅像神坛上高高在上的神,而安诺像被温养得不谙世事的孩子。
但安诺并没有幸免于难倪克斯洲千百年来残酷的战争,他确确实实经历了杀戮与鲜血的洗礼,并且在明枪暗箭中存活下来。在那样的岁月里,乔雅确确实实见证过眼前这个爱哭的少年双手,沾满鲜血。
安诺是刺客,她目睹他反应迅速地躲开敌袭,反手甩出的三枚暗钉穿透敌人的盔甲,下一刻匕首就架在了强敌的脖子上,割断动脉。
温热的血飙在他白净的脸上,他却是面无表情地舔舐唇上的血。那一刻安诺身上,乔雅看见了舒萧的重影。
据说布鲁尔对他这个现实中的竹马颇为头疼,现实中的电竞尽管多加关照,但也架不住安诺爱哭、懦弱、闹腾的性格。在乔雅看来,他性格的确有天然呆的一面,但也不乏天然黑的那一面,这就是为什么安诺总无意识做出伤害别人的事而不自知。
乔雅低垂眼睑,不予挣扎,仿佛经年的荣耀就此落幕。她的眼泪,落得悄无声息。
安诺抬手轻柔地揩去她眼角的泪,将她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拍抚着她的肩膀,哽咽着说:“不要哭,奈斯,不要哭啊……”
那个时候的安诺尽管施加着侵略者的行径,但仍然温柔地流下了眼泪。
乔雅看着如今眼前狼狈不堪的安诺被索菲娅的家人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走上去,伸手抹去他脸上的烟尘,动作轻柔。安诺抬起头,出神地看着乔雅,眼眶里涌出了泪水。
她同样为了他流泪,仿佛是神明悲悯地望着世人受苦也为他流泪。
她亲吻他的眉心,说:“在那之前,祝你晚安。”
随后败落的是布鲁尔。布鲁尔的不败神话被斯嘉蒂碾压在脚下,斯嘉蒂向来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她将曾经的屈辱和伤痛全部扔给了布鲁尔。
乌勒尔一战封神,斯嘉蒂的家人一鼓作气反推至辛伐他汀的主城他汀,将血色的旗帜插在了他汀城上空。
乔雅亲眼见证了布鲁尔的溃败。最先清醒过来的是兰索拉唑的化身吉萨,兰索拉唑是辛伐他汀的哥哥,吉萨是布鲁尔的哥哥。
吉萨亲眼看着布鲁尔的垂死挣扎,被斯嘉蒂一枪击中肩膀倒下。那一刻吉萨的表情令乔雅都为之失神,他抬眸看了眼已既定的败局,单膝下跪举起双手投降。
菲戈弗、索菲娅、华法林和斯嘉蒂都在场,乔雅看不清其他人的神情,但距离她最近的斯嘉蒂脸上,却没有表情。
斯嘉蒂是在场所有国家化身中,在ww2受布鲁尔和吉萨伤害最深的。她的家人死的最多,她的领域受波及最惨烈,她的再生资源损失最重,她的伤口最深最痛,她流的血最多。
没什么好说的,国家之间谁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史书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成王败寇,弱肉强食。
乔雅曾经在炮火连天的轰鸣声不断中,在这样的夜晚和斯嘉蒂在营帐里短暂地休息。
她趴在硬邦邦的垫子上,把脸埋在被子里,嗅着来自被芯发霉的潮湿气息。心智和身体不在同一个频道,她养尊处优的身体一时间还接受不了。
斯嘉蒂揉捏乔雅的腿、腰,防止她第二天肌肉劳损引起酸痛。
乔雅抬起小半张脸,闷声闷气地问:“斯蒂,你觉得辛伐他汀的人死去,足以平息你的怒火与伤痛吗?”
“不。”斯嘉蒂动作一顿,昏黄的油灯暖不了她森冷的眉目,“他们死得远远不够。”还不够祭奠她的天真,不够抚平她的伤痛。
那时候乔雅就明白,所有的伤痛并不是一句对不起或者眼前敌人的惨状就能够忘记或者平复。
斯嘉蒂要布鲁尔流离失所,血流成河。斯嘉蒂要布鲁尔赔,要他赔得失去一切,破破烂烂,抬不起头来。斯嘉蒂要看见布鲁尔的血,要他百倍奉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