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洪枫的手,洪娇压下心里的悲痛,低声叮嘱着堂弟,“你要坚强些,哪个人不走这一步,咱爹能安稳的待在床上老去,也是他的福气。”
进了正屋,靠着东墙就是一张三尺宽的板床,刘元青看着床上病入膏肓的老友,他眼睛瞬间湿润,两大步就到了床边,单膝跪在那里,俩手紧紧的抓着已经瘦的成了骨头的大手,“庆水哥,你病成这样,咋不早让人给我捎个信呢?”
“元青,你来了,我这会死也能合上眼咯。”
睁开眼皮,洪庆水空洞的眼里有了异样的神采,他喉咙呼哧着响了一阵子,才艰难的说出几句话。
看到昔日响当当的硬汉洪庆水如今这模样,刘元青满心都是懊悔,他不该把那场事都记在庆水哥的头上,“别胡说,寨子里没有好大夫,我这就带你去栗邑,让江老给你好好的调理下身子。”
洪庆水转动了下脑袋,眼睛直直的盯着刘元青,他连声说着,“不用了,我已经活到了这年岁,还真是不想再活着给孩子们和兄弟们添麻烦,你能过来看我,老哥哥死也瞑目咯。”
洪庆水的手冰冷的让人心里起寒意,刘元青转头吩咐人快去拿炭盆在屋子里生上火。
等他回过脸,竟看到洪庆水的眼皮缓缓的合上,干裂的嘴角也微微的向上勾起。
摸着他的腕上脉搏,竟然一下子都不会跳动,刘元青心里一沉,立刻惊呼起来,“不要啊,咱老哥俩还没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呢,你咋就要走了呢?”
在门槛外站着的几个人听到这声音,都哭喊着扑了进来。
洪娇跨进门槛,俩腿就软了下来,她哭诉着朝她爹的板床爬了过去,“爹呀,你咋这么狠的心呢,我今儿在路上跑了一整日,回来还没和你说上话,你咋就能丢下我就走了呢!”
“爹,你别走啊,我害怕。”
洪枫也扑在床边跪了下来。
见这俩孩子都哭的伤心欲绝,方士德心里也不是滋味,眼里的泪水不由的沿着脸颊落了下来。
这会不是他伤心难过的时候。
因大当家几个月都在床上躺着,他的后事方士德和几个寨里的老人们都提前准备起来。
他望了眼床榻上面色安详的大当家,转身出屋吩咐院里的人赶紧搭灵棚,趁刘元青还在,把大当家的丧事给操办起来。
门外的动静让刘元青心里的哀痛越发的深厚,他没想到还在壮年的老友竟然走的这么急切。
踉跄着出了正屋,见方士德指挥着人打灵棚,禁不住抱怨着,“士德大哥,庆水哥病成这模样,你早该去栗邑城里高声我一声啊,也不至于就让他这么早的就离开了啊。”
方士德用衣袖抹把脸,苦着脸说着,“元青,你以为我不想去?大当家早早的就放下话来,若是哪个敢把他生病的事情说出去,就把人撵出洪家寨,他从去年秋日里,就缠绵病榻,我哪里敢违逆他的意思。”
拳头重重的砸在墙上,刘元青懊悔着,“也都怪我心胸太狭隘,过了这么久,从来没想过来这里看看他,竟然让他抑郁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