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此刻有人在外头往杨欢看去，一眼便可看见一个端坐的人影身上皮肤经脉作红，隐隐有雾气蒸发弥漫，丝丝缕缕飘向上空，随着时间的推移，只见雾气变浓，汇聚在头顶去积久不散，一直持续，却不曾超过头顶三寸之外。

这种景象由早及晚，由晚及早。

杨欢片刻不敢多做休息，只是除了偶尔进食之外，便只有老马回来的时候才会停止片刻。所幸这几日老马每次都是醉醺醺地酿跄着回来，进屋之后倒头就睡，丝毫清醒的意思，这也便宜杨欢行修炼之事，不然还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间幽暗的屋子最热闹的景象应该便是夜深的时候吧，老马每次回来都是硬梆梆地在木门上啪啪啪直拍，趁着杨欢开门之际，总能从他不清晰的嘴齿中听见各种恶毒的话，只有当他躺下，躺在他那张旧榻，闻到属于他的那股味道时，他才会停止骂骂咧咧，如一个孩童般，在呓语中沉沉睡去。

杨欢无奈摇摇头，再次回到他瞧不见黑暗的角落，继续展开他短暂的苦修。

任何事都有一种乐趣，杨欢正渐渐在其中找出味子。

世间总有缺憾，不完美的事总是比完美出现得多。

杨欢日夜苦修，不敢过多松懈，只是三日过去之时，他的功法依旧未曾突破，那日半夜悠悠醒来，他便知道暂时无法突破，念及于此，他也不禁开始心烦意乱，半月前便早早感受到突破的契机，只是这契机却迟迟不来，如今半月过去，只是徒增些许烦恼。

老马已经睡过去了，窗外星月参半，杨欢几日以来终于第一次推开窗子，忽然产生一股强烈的欲望，他想脱离这间屋子，这间小屋此时仿若化作一间牢笼，将他牢牢地束缚在此，挣扎不得，动弹不得，痛苦不已。只是那轮明月此刻便如一把解救的钥匙，忽然之间在杨欢心头开锁，杨欢的心猛然间变得顺畅开阔，突生一股猛烈的欲望，他片刻也不想再作等待。

“嘎吱。”

杨欢将门用力推开，顿时沐浴在月光之下，一种心灵的升华油然而生。

天色昏暗，幽亮，渗人的寒风毫无顾忌的在四处游荡。

杨欢躺在院子里唯一的一颗枣树上，在空中微微摇荡，很惬意。

直到他难得自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原来已经大亮，天地一片光明，万物一切复苏，杨欢在不知不觉间已然度过了最难熬的黎明时刻。

自从开始回来之后，杨欢蓦然变成了一个闲人。他不需要再去照料两匹马，因为少了一匹，另一匹正被老马无微不至的照顾之中，前天中午时，他满怀愧意地提着一桶饲料时，却被老马眼疾之下一把夺在手中，嘴里嚷嚷：“不用，这个我来。”

老马的态度越来越不好。

除此之外，没有人再来找他，自然也不会给他安排工作，似乎府内记得他的人已经忘了他，未见过他的也不想再识得他。杨欢想到这或许是“倩倩”临走前的安排，他的确没有再被外人打扰，只是日子过得却已经不再像是一个下人。

他也从未认为低人一等。

但是，倩倩也从未再找过他。

算起来，倩倩已然回府许多时日，但也似乎忘了他般，不再过来，甚至连她养的小白马也受到了冷落，每日待在马棚之内，每日清晨日落之时都逃不过一阵暴躁的嘶叫。

杨欢现在才知道，马也有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