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伥?”
“是,妖物可以把吃掉的人变成伥鬼,厉鬼也可以借妖物的力化为半伥,从而拥有没有破绽的肉身。
但作为代价,它需要认妖物为主,帮它做事,因此哪怕肉身再诱人,也少有厉鬼会选择走这条路。”
李谨沉吟,“厉鬼?王姑娘受了什么冤屈,竟然能短时间化作厉鬼?”
谢芜悠默了默,也不打算再瞒他,如实道:
“李大人可还记得,村民们急着将小兰姐许给你。”
“嗯。”李谨点点头,“此事过于轻率了,况且据大家说,王姑娘还是村里最美的。”
目光快速从谢芜悠秀丽的小脸上扫过,李谨的耳尖有些发烫。
若论容貌,自己见过的女孩里,没有能及得上面前这位的。
观她举止进退,当是个大家闺秀,还武艺高超,勇敢坚忍,这么好的娘子,恐怕说亲的早已踏破门槛了。
“如你所见,平安村人很抱团,无论如何都不会坑害自己村里的人,村里人出了事,也必然是全村齐心解决。”谢芜悠说得有些艰难。
毕竟她没想到,这么久了,自己还算村外人。
李谨了然,“所以王姑娘出了什么事,要尽快嫁出去,且不能是村里人。”
谢芜悠红着脸点头,“嗯,就是大人想的那样,所以,若她死得冤屈,很容易化作厉鬼。”
等不得的是胎元,两人心照不宣地明白了,王小兰怀了村外人的孩子,但对方不肯负责,因此得速速找个外村人接盘。
初孕的女子,最是容易化煞!
“她可说过那人是谁?”李谨问。
“未曾,否则也不会走此极端。”
李谨心里熨贴了些,“翟巫女是知道,晚上才会刻意搅局的?”
想起自己晚上的所作所为,谢芜悠脸一红,“不是,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搅局也是因为觉得此事荒唐。
不提了,如今只有一条线索可查,我不会置身事外,李大人可要同行?”
李谨轻叹一声,直觉此事不会这么好收场,“我想与你一起,只是谁来盯着他们。”
言罢指了指山下的村落,不知为何,已经凌晨,篝火都燃灭了,村民们还坐在那。
谢芜悠快速收回视线,“我自有法子。”
她取了中冲穴上的指尖血,滴于黄纸上点燃,微风拂过,空旷的山洞内出现了几个飘渺的虚影。
谢芜悠比了个奇异的手势,躬身回礼,“有劳各位小仙守护平安村,莫让他们靠近湖边。”
“分内之事。”两个较长的虚影抖了抖,声音空灵,一群小虚影们正围着谢芜悠欢快地游戏。
谢芜悠抬起袖子,将一只小虚影收入袖中,比着手势躬身倒退着出山洞,身后跟着李谨。
“天快亮了,他们毕竟是鬼,可以吗?”李谨问道。
谢芜悠看了他一眼,“谁告诉你他们是鬼的?”
李谨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谢芜悠,“不是吗?那他们是什么?”
谢芜悠不敢忘他身上的业障,哪怕如今看似统一战线,也不该什么底都往外交,但她素来以诚待人,如此行事也当真憋屈。
“总之不是鬼。”
李谨知她防备自己,心中无奈,却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
“半伥为妖物做事,思维会被控制吗?”
谢芜悠顿觉后脊发凉,“不会,除开命令,甚至能自己行动。”
“那么她为何要?”李谨指的是欺骗村民,以及伤害谢芜悠。
“我不知道!”谢芜悠抱着手臂,驱散不了心里的寒意。
“我们本来就是敌人。”这是王小兰说过的。
她不敢深想其中的含义。
下意识地去拿袋子里的青梅,却发现早已空空如也。
“这么好吃吗?你刚上山顶时就一直在吃。”李谨笑道。
谢芜悠任由纸包飘落在地上,掠出去几步,又赶回来把它捡起,整整齐齐叠好,放进怀里。
两人到星会时已然是上午,长街早已热闹了起来,便找了个小酒馆,点碗面填一填五脏庙。
说书人拍下折扇,高声道:“今天我们就来说说,谢三娘和孟大郎的从相爱到反目的爱恨纠葛。”
谢芜悠面色一僵,用尽了她作为世家小姐的涵养才堪堪忍住没有将刚吃进去的面喷出来。
李谨匆匆扫了她一眼,“是咸了些。”随即给她撒了一点白糖,“再吃吃看。”
谢芜悠哪还尝得出咸淡,她僵着脸点点头,机械地把面条往嘴里扒拉。
“谢三娘心如刀绞,却决然拂开孟大郎的手,凄凄婉婉哭诉,‘你我两家势同水火,如何喜结良缘?不如早点了断,也好各自欢喜。’”
说书人正讲得起劲,却被一看客不耐地打断:
“然后两人求爹拜娘地换了庚帖,六礼都走了一半,结果纳征时出了事,这谁不知道啊?先生不如直接讲使他们反目的纠葛吧!”
直接讲?那还怎么水时长?再说,他有文人的风骨……
嘭——,一锭银子被扔到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