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悠看向她,示意她说下去。
赵歆的神色很怪,惊讶里带着藏不住的激动,以至于声线都在颤抖,她抓着谢芜悠的手来维持平衡,才勉强说出口:
“世人都道无名客是画风与穆沉熙相仿,因此名声大噪,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是同一个人!”
谢芜悠也身形一抖,忙问,“此事不小,你有几成把握?”
“至少有八成,姐姐,我从小便爱看画,没什么大本事,但基本上能从画里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穆沉熙端方君子,如松如竹,兼有挥斥方遒的霸气和细致入微的温柔,这种人世上总共也没几个,无名客较之只是多了些沉稳,比起两个不同的人,他们更像是一个人的不同年纪!”
谢芜悠不明白了,赵歆能辨画识人,她却是实实在在见过两人,无论是年龄还是外貌,统统都对不上,怎么也不该是一个人。
赵歆还沉浸在自己的激动里,“今天拍卖的那幅显然是新画的,说明穆沉熙就在望月城,但他容貌俊美非凡,用真容必定藏不住行踪,我猜他是易了容。”
“易容?”谢芜悠想起什么,“如何易容?”
赵歆正要说,窗外突然传来喧闹的烟火声,房间内闪着明明灭灭的光,她们推开窗户,便见到了漫天绚烂的烟火。
“月江祭开始了。”赵歆的眼里倒映出璀璨的姹紫嫣红,嘴角勾起真诚的笑意,谢芜悠也倚在窗边,暂且放下了诸般心思。
也不知李谨的事情做得怎么样了,怎么还不来找她?
她看了看手上的相思盈袖,唇角弯了弯,有它在,无论她跑到何处,李谨都能找到她的。
“啊——他?”赵歆突然惊呼一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谢芜悠看下去,随着悠扬的琴声,身着红群的绝美女子在祭台上翩翩起舞,身段玲珑,动作如行云流水,刚柔并济,而最令人震撼的,是她那张惊艳众生的容颜。
望月城城主,欧阳沐,传闻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美人,是天地的恩赐,造物的杰作。
那女子仰起头,朝阁楼上的谢芜悠勾唇一笑,当真是倾城倾国,让世间别的女子都失去了颜色。
谢芜悠却无心流连她的美色,只是抿着唇看着祭台一角的人,面色有些阴沉。
为欧阳沐抚琴伴舞的不是别人,正是多日不见的李谨。
回了望月城,他不来找她报平安,竟然去给城主大人伴舞?
且相识这么久,她竟从来不知他会抚琴!
若是其它的,谢芜悠也就忍了,可那是琴,是她最爱的,但如今第一次听闻他的琴声,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谢芜悠心里酸酸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远远地看着他低头抚琴的身影,仿佛一缕抓不住的青烟,从指缝间悄无声息地流走,再也追不回来。
她想得入神,没有注意到身旁的赵歆,也正看着李谨的身影,泪如雨下。
月江祭之后,照例欧阳沐要在城民面前说些场面话,再宣布一些官员任免的事宜。
她似乎是看了眼阁楼,带着些挑衅的意味,对着痴迷的人们笑得风情万种,朗声道:
“户部郎中李谨,即日起升任城主府侍中,望勤勉行事,不负望月城民。”
李谨上台躬身行下一礼,“下官尊令。”
谢芜悠紧紧攥起了拳头,李谨在做什么?望月城城民人所共知,城主府内的职位,几乎等同于欧阳沐的后宫。
并非有什么实质上的风月轶闻,只是进城主府任职的男子个个丰神俊朗,且都迟迟不成婚,府上连侍妾也是没有的,仿佛成了欧阳沐的所有物,因此才有“后宫”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