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要是深究起来,可是有很多道道的,必须要问问乔主编才是。
秦凝和成屹峰抓紧时间,在空间休息了两三个小时就起来了,把孩子的吃的用的准备好,便出了门,骑着自行车往沪上美术出版社所在的长乐路去。
此时,大街上只有勤劳的清洁工人,哗哗的挥着大扫帚,在空寂的街道上扬起一片尘土。
秦凝带着成屹峰守在一处路口等,等待有跑步习惯的乔主编能从长乐路附近跑过。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因为秦凝可不知道乔主编家里住在哪儿,且印制《对这些事说不》这件事,秦凝也不知道编辑部里有没有别的人参与其中,只能先私下找乔主编谈。
夫妻俩等了有半个小时,还真等到了乔主编,穿了个白色的背心和黑色的短裤,脖子上挂着毛巾,目光直直只看路的从秦凝身边跑过。
秦凝把身上背着的包塞给成屹峰,便追了上去:“乔主编,我不影响您跑步,咱们边跑边说。”
乔主编还惊讶半天才笑出来:“啊……哈,你,小秦,你怎么在这儿,啊,你最近忙什么啊,你怎么会在这儿呢,也不给我们多投投稿……”
“我啊,我改给美术制片厂画动画片了,哈哈哈,我开玩笑呢,我找您是有这么一件事情……”
等顺着长乐路跑了一圈回来,乔主编涨红着脸在成屹峰身边停下了,也顾不上和成屹峰打招呼,只盯着秦凝从成屹峰手里接过一个画册看了起来。
看完,乔主编很生气:“这个《对这些事说不》我第一次见过,根本不可能同意出版和印刷!不是我们编辑部出去的。”
秦凝说:“我知道肯定是这样,所以,那就只有舒风直接送到印刷厂的可能了,但是,如果没有同意印制的文件、没有刊号,印刷厂也不会随随便便印制吧?还有印刷费的事呢!”
“以往舒风在我们编辑部工作的时候,和印刷厂联系的事,确实是他办的,但他考上大学就辞职了,这……等等,这个事情……”
乔主编眉头紧皱:
“小秦,这个事情似乎不简单,舒风在编辑部的时候,因为我比较严格,好几次我批评了他,他很生我气,现在突然出这个事情,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害我啊?毕竟要是东西印出来了,我也难辞其咎,如果往这个方面想,那他说不定会给印刷厂弄出真文件的,他手里可是有过编辑部公章的啊!”
秦凝都呆了,这个事情,好像越来越大了啊!
本来秦凝想来找乔主编问问,要是乔主编这里确定没有见过《对这些事说不》,那就能确定有人造假,再让蒋兆年往上级一报,蒋兆年就完全脱出身来了,而印刷厂搞鬼的人要是把舒风供出来,那舒风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有麻烦了。
但要是真如乔主编所说,舒风手里有过编辑部的公章,那也许舒风让印刷厂印制《对这些事说不》,就是有真实文件的。
如果是这样,秦凝现在把原稿换掉了,自己脱出身来了,蒋兆年也能脱出身来了,可乔主编就有可能绕在里面了,因为就算乔主编没签字,但作为刊物发行的主要负责人,也是失职啊!
秦凝想到这儿,张着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成屹峰对出版印刷的事不是太了解,此时还问着乔主编:
“乔主编,舒风都不在你们编辑部了还能用公章,那他就是盗用啊,对不对?犯法的吧,对不对?”
乔主编看了看成屹峰,拿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起了汗。
可他额头的汗好像擦不完似的,一阵一阵的冒出来,他脸色尴尬的说:
“小秦的爱人吧,我知道你,唉,这个事……真是,我,我再有半年就退休了,却出这个事,唉!”
秦凝一听这话,心里便有数了,乔主编心里没底气了,尽管知道舒风做了手脚,但他心里是不想把事情闹大的了,他不明说,是他不好意思说罢了。
因为,如果确定舒风犯法,岂不也是确定乔主编的失职?
秦凝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心里也是不忍,要是她非要编辑部出面澄清这个事,那一定带累了乔主编。
城市的上空越来越明亮了,路上的行人开始多起来,清洁工人拎着扫帚开始歇息了,乔主编额头的汗越来越密,脸色越来越白。
秦凝看着垂头丧气的乔主编,说:“乔主编,这个事我有数了,您还有半年就退休了,确实也……不适合再出什么岔子。那,这个事就这样吧,我走了。”
成屹峰看看她,低喊一声:“小凝……”
秦凝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色,郑重的和乔主编告别:
“乔主编,我得赶紧走了,刚才我和您说了,印刷厂那里还有人等着知道这个事的来龙去脉呢,要是我不过去,可能事情就闹大了。”
“小秦,我……我……对不住啊!”
乔主编“我”了半天,终究没有坚持要秉公办理。
秦凝没再说什么,还向他笑着挥挥手,走了。
成屹峰拎着包包跟上来,自然心情不畅快:“老婆,你什么意思,就这样放过舒风吗?不让出版社出面了吗?”
秦凝放慢脚步,趁着行人不多,安慰的挽了他的手,耐心的说:
“我想过了,这件事,认真不得。你想啊,现在我们把原稿换掉了,等于把对我们最大的危险排除了,那这事儿再怎么闹,也不会把目光聚焦在刊物的内容上,所以我们是安全了。
如果我们依然要追查下去,最终去确定是舒风搞的鬼,好用法律的手段惩治他,那么,我们只能是把诉求集中在出版印制的程序上。
可一涉及这个问题,必须查出版社乔主编那边。就算乔主编最终能证明,他并没有对现在印刷的东西签过字同意出版,但是,如果印刷厂那边搞鬼的人能拿出盖有出版社公章的文件来,那么,舒风还没逮出来呢,却先证实了乔主编的失职。
况且舒风爸爸可是市革委会的,肯定不会轻易罢休,这事儿真报警处理什么的,程序繁复,牵扯的人多,等真查到舒风那边,再把谁谁的权利义务、谁谁的问题查出来,不知道是猴年马月。
可这种事,只要没有造成重大损失,就算最终查出是舒风的问题,也最多不过罚几个钱了事,但乔主编却是会首当其冲被调查的,他兢兢业业几十年了,眼看退休了,我……唉,打老鼠伤玉瓶的,太不值得了。”
成屹峰抬头看着远处的一抹朝阳,无奈的点头:
“我明白了。可是,蒋叔叔那儿怎么办?还有,我们就这么放过舒风了?太便宜他了吧?”
秦凝也抬头看着远处,朝阳在沪上的高楼间慢慢升起,昭示着今天是个大晴天。
秦凝低低的哼了声:
“哼!舒风自然不能放过,这样我们更要执行昨天商量好的事了。至于蒋叔叔,我会帮他分析利弊,让他明白怎么做的。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