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还有一愁,是忧心于宫中之事?”扁妙春猜测道。
赫连瀛彻微微点头,叹声而答:“朕虽为一国皇帝,享尽齐人之福,却也有常人不曾经历之愧。”
“皇上此话怎讲?”扁妙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分明已经猜到了赫连瀛彻心中忧虑愧疚之事。
“朕虽然后宫佳丽无数,又有幸得红颜知己和挚爱相伴,已是人之幸事,可是朕却渐渐觉得有很多事,并非是朕所想象的那般圆满。有时,得到的越多,也就代表着,会失去的越多。朕的宠爱,对她们来说,反而成为了一把枷锁。而反过来,朕因为身份的关系,也不得不违心虚以委蛇,逢场作戏,也深深地伤害了不少妃嫔。朕之过失,虽说是无奈之举,却也是于人有愧,难以释怀。”
有情之人,说不出无情之话。有心之人,做不出无心之举。而赫连瀛彻显然就是这种执着于感情,又用情至深之人。
而事有两端,取中为要。过于执着,便会徒增烦恼。
扁妙春孑然一身,疯癫无常,看得却反而比常人深远,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扁妙春放下了执着之念,真正做到了来去无挂,无所牵绊,才能长久怡然自得,自在洒脱,不为俗事困扰。
但这一切对于寻常人来说,尤其是身在帝王家,情根深种的赫连瀛彻来说,却是最难以割舍的。
面对一心疑惑,前来求教的赫连瀛彻,扁妙春只说了两句释语:“内忧外扰逐于利,千愁万绪囚于情。皇上所问的这两件事,都不外乎着两句话。有利权衡,便有所伤;有情萌动,便有所苦。只是常人循规蹈矩,皆解不开、舍不掉这‘情利’二字,所以有所伤,所以有所苦。皇上若是问老叟该如何平衡萧蔷之况,老叟也只能说,相思无解,画地为牢。一切都在人的心中起,一切也尽在人的心中灭。唯有皇上的心,才是皇上最好的答案。”
“扁神医的意思是,要让朕向心中自求?”赫连瀛彻叹问。
扁妙春笑着点了点头:“世间皆凡人,既然是凡人,就难免躲不过一个‘情’字,若是皇上实在放不下,就请遵从自己的心,随其自然,时间自会给出最好的答案。”
扁妙春的话,说得极为深奥。猛然听上去,仿佛所问非所答,没有一句是问题的答案。但细细品来,却早已将所有的道理蕴含其中。而听者自身的悟性,就是破解它的最好的钥匙。
赫连瀛彻从善道轩中出来,小团子一路上就不停地念叨:“要知道这个扁神医尽说些有的没的,深奥难懂,所问非所答,奴婢就不向皇上推荐他为皇上出谋划策了!都是奴婢一时失误!看走了眼!”
赫连瀛彻反说道:“你并没有看走眼,这个扁神医确实是与众不同,是个有真知灼见,并且能够神机妙算之人。只是世上很多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更不可尽言。自然要说三分,留七分,尤其是未来之事,不可说满。毕竟天机不可泄露。”
小团子本以为赫连瀛彻会责怪他举荐不利,没想到,赫连瀛彻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而还夸奖了他。
小团子有些迷糊,好奇地询问道:“皇上不会真的相信了扁神医所说的话了吧?”
“有理有据,为何不听?”赫连瀛彻慵声道。
“可奴婢站在皇上身边,听扁神医说了一大推之乎者也的,一句也听不懂。他说的都是些似是而非的话,深奥得很。难道皇上听了一遍,就都听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