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酒楼吆喝叫卖声闻十里,客商拥挤如枝头闹春花。无数的视线往下瞍往远处瞧,看生意看熟人看热闹。
这几双不怀好意的视线,就隐藏在各色心思的眼神里,楼下的人不知道,楼上的人视而不见。
这是赶集市最好时候,没人闲扫邻家雪。视线的主人笑上一笑,看向桌上佳肴,和同桌的人肆意谈论。
“啧!难怪我表哥吃亏,带累我姑丈刚上任没多久就回京受审。敢情,这新集的姑娘真背书包上学堂,容貌也生的不错。”
他和客商相似打扮,老蓝行衣耐脏泛褶,粗布鞋千层万纳,凭由奔波难以损坏,倘若神情里没有隐约的轻佻随意,不会暴露他锦衣玉食出身。
小二是能看出蹊跷的人,未必肯多嘴;客人眼尖如利箭,未必肯关注。
和他同桌的人点头哈腰,浑然不避奴才身份。
“姑老爷的事情出来,家里上上下下都不平,看一眼女子就要吃官司,这世道可谓人心险恶。”
“就是,再说表少爷论文去的,这新集女子上学堂,表少爷慕名请教,凭什么抓花他脸又告强暴?”
八仙桌四边,一个主人三个奴才,嗓音略压就说个没完。
年青的主人二十岁左右,端着下巴品味几个姑娘的容貌,断然道:“三个都好,但我给姑丈解围,只要出名的那个,据说姓元?”
“是!咱们三天以前来到,打听三天,都说元家的姑娘上学第一人,可是才女她姓祁,而刚才几个姑娘都不错,少爷,你不如一古脑儿收下也罢。”
奴才谄媚。
主人瞪眼:“爷看不上野花野草,不是给姑丈和表哥平冤,脚丫子也难瞧上她们!爷只要一个,就要挑尖的那个。才女不好糊弄,爷要姓元的女子,要她投怀送抱,要她自甘下贱,要她跪到脚下苦苦的求爷纳她。”
他咬起牙:“等到她证明新集女子最风流,姑丈没事,表哥没事,爷方算出一口心头恶气!”
三个奴才拍巴掌,齐声赞道:“不愧是继承家业的爷,刑部还没有断清楚的冤情,少爷一出手,就把是非明,姑太太一定要坐着轿子带着点心回家来道谢不可。”
主人被夸的得意,傲然的轻笑:“我,南阳侯世子栾景,怎么能看着人欺到我家门上!”
楼下吆喝声出来,小二放声揽客:“老客这里来,杏花美酒肥猪头肉唻......”
栾景愣着,想到自己主仆微服私行,闷头吃饭,下楼去打听着元家宅院,离元家最近的客栈投宿,期间,奴才狗旺回话:“新集镇上都说护国公世子就要到来,世子爷,咱们凡事悠着,护国公世子脸酸心硬,他不好惹。”
栾景听到就笑:“云世子?他陪皇上还来不及,往这里跑又不升官职。”
“可是,”狗旺欲言又止:“都说表少爷调戏民女,引出姑老爷被查,这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大案。”
“这是说闲话的人不懂,京里大案要案多到堆案牍,刑部我认识人,我大约心中有数,姑丈这事虽凶险,但只要我能证明新集女子假借上学之际,实则勾引男子,表哥就没事,姑丈自然没事。”
栾景带着深思熟虑,缓缓摇头,从他年青的面庞上刻意浮现老辣:“我从本省里了解过,附近军营满额一万人,平时五分之一的空饷,护国公世子是镇国大将军,他不会往这内陆平宁的地方视察,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