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宽阔的案几也许跟随平西郡王日久,也带着赫赫虎威,上面摆放的盒子在衬托之下微弱渺小,把盒内一方毫不逊色的玉壁高高捧出。
接近完美的羊脂白玉,上雕一副地理图,不久前回来的平西郡王直盯盯看着,眉头拧成川字形。
这是西北的地理图,镇国将军这是示威来了,表明他知道西北的完整地形?
玉壁上还有八个龙飞凤舞的字,平西郡王和八岁投军的小世子相处两年,认得他当时每日习练的字体,大篆圆润,笔力足见功夫。
“佳偶天成,四方欢庆。“
旁边有一方印章,刻着”永青之印“,平西郡王当然知道这是云展对外的字,他姓云名展,字永青。
对外,这句话,是八岁时的云展正是爱看杂书的时候,看到哪句诗或文章毕竟好,就给自己另取个号,没有成亲的时候曾用”红泥主人“和元秀通信,除此,云展还有十几个号,平西郡王知道其中的五或六个。
这回直接用自己的字,而不是绰号,这表示镇国将军正大光明露官威?
平西郡王默默对着玉壁寻思着,旁边站的人默默的寻思他,有他的兄弟唐猛、来提亲的元远、送节礼的侯平云飞,三名小将雷重、计全和孟广,另外还有一个文人打扮的男子刚刚走来。
玉壁在案几上放光,雷重、计全和孟广看不明白它散发出的镇国将军官威能和案几上的虎威媲美,但是世家里小将军看得明白这玉壁价值连城,他们各人家里拿出来犯难,不由得一起黑了面容。
雷重怒道:“郡王,原来可以强定亲?明儿让我爹送明珠来,我家有千明珠,本想您满意我时即刻送来。”
计全也高声:“我家里有幅八宝屏。”
孟广生气的道:”我家有把绝世宝刀,宝刀方配县主。“
平西郡王恍若未闻,眸光还是静静的看着玉壁,三员小将军后背生寒,觉得心凉了一半。
求亲的强行送定礼这不奇怪,一女百家求的时候,不少人家强行留下定礼,如果礼物不是这种价值连城而自家又能承受得起,亲事不成也可以强挽颜面,转说这是贺礼,但这是价值连城的定礼,三员小将故意说强行定亲,就是想激得平西郡王摔出这块玉壁,或退回它。
郡王若是想留下它,内陆文官求亲这事只怕有一半的可能,余下那一半在哪些方面呢,比如县主的认可,比如祁大人功夫精进等等。
郡王这一半的认可太重要了,因为他若退回玉壁,等于祁大人有一半不可能。
再高声没有意义,雷重又不想放弃,讷讷道:”县主若到我家,我全家都是她的。“这句现成的话不捡白不捡,计全道:”我也是。“
孟广忙跟上:”我也是。“
平西郡王摆了摆手,雷重、计全、孟广浑身冰寒,郡王这是嫌他们话多,让他们退出王帐,三员小将怎么也想不通,应该这玉壁退出去才对吧?
唐猛见他们不走,轻声道:”去歇息吧,别在这里生事。“三员小将气呼呼走出来,不约而同的红了眼圈,来以前都把县主当成自己追求的白天鹅,而现在县主仿佛是煮熟的鸭子随时飞。
雷重带了哭腔,这个家传大力,在战场上受伤也不皱眉头的年轻人沮丧无比:”凭什么啊,“抱着脑袋在王帐外面蹲下,他不肯走,还想着等下和郡王说说,计全今天没有计,心神慌乱的跟着雷重走,孟广也是,三个人蹲在外面成一圈,侧耳听着帐篷里可以捕捉的动静。
王帐里能跑马,所以听是听不见的,但是说话的人一定站到帐篷口儿说,耳力不好也字字捕捉。
他们看到两个送礼的管事一脚帐篷里一脚帐篷外,放声道:”多谢郡王回礼,您的王旗我们会好好保管。“
说完,扬长而去。
雷重三个人惊的六只眼睛溜圆,这个朝代没有肢体语言这话,可人的神情运作不管哪朝哪代都能表现丰富,这两个管事硬生生拿自己姿势表现出来“扬长而走”,要知道这可是郡王的王帐。
你敢不恭敬?
你真的敢不恭敬。
好吧,我们服你。
三员小将被震撼的忘记侯平云飞的话才真正桀骜无礼,他们说已有女家的定礼,也就想不起来追究这两个人手里没有托着王旗,和他们的话对不上去。
三员小将伸头往里看平西郡王的反应,平西郡王不是真莽撞,他是真深沉,一位郡王表面上再直娘贼的骂,环境也决定他不可能真的大大咧咧。
王旗是十年前送给云展,侯平云飞这话是耍无赖,平西郡王没功夫和家下人等计较,他正忙着请元远到身边来,低声询问:“老元,你实话对我说,你到我西北来,到底有什么差使?”
元远心想你怎么还是不信呢?
看你如此郑重,应该早就让人查过我,在我上一个衙门里,本来有位大人应该前来,他不肯来,把我当成替罪羊般推出来,难道你查不出来,这事情尽人皆知啊。
上官们一起把我推来西北,我想哪里不是当差,再说内心也不平,抱着“你们不敢来的地方,我若是办好差使,等你们哪年哪月知道,羞羞你们也是好的”,我夫妻行李也简单,我们当天就上路。
结果上官们当时就被羞到,派人追上来送了一笔盘缠,这债当天了结。
元远不再解释,反正郡王不信,他拿不久前唐猛的话回答:”为天下黎民而当差,这是我一生唯一的差使。”
这句话恰好安抚到平西郡王,他凝视元远片刻,有了微微的笑容:“老元,说到做到。”你若为黎民而当差,那理当体谅我的处境,我对于京里无休无止的猜忌,和我对南边没完没了的上演鬼谷子外加三十六计的阴谋诡计也素怀猜忌。
你当体谅到我,毕竟我家世代也算对西北有功绩,我们照顾了这里的黎民。
唐猛知道兄长的心思,在一旁也附和的点了点头,虽然元远没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