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侯夫妻父子在这盛况的几天里,也曾想过护国公世子会不会来,可是再一想他们家世凋零,祁氏又是受委屈离府别居,护国公府所以肯照顾祁氏却不肯照顾家里,护国公世子不会过来。
拜贴送进来,南阳侯夫人顿时震惊到僵住,客人们请她回魂,侯夫人着急:“怎么办,媳妇生产没法待客,怎么办!”她像是忘记招待客人的应该是他们夫妻,与产妇无关。
客厅上也是一片慌乱,但幸好清河侯稳得住,他有条不紊吩咐:“请你家侯爷来,其余人,是亲戚知己的跟我出迎。来人,告诉你家侯夫人准备拜见,再告诉祁氏,世子来看孩子了。”
南阳侯收到消息,一面抹眼泪,一面跑出来,太急切,在雪地上滑了不止一跤,忍痛前来迎接。
冯氏不敢不出来,夹在人群里愈发狼狈,她的背后,她冯家的姐妹们见到,互相使眼色窃笑。这是冯家最好的一门亲事,定亲前就得到婆家祖母的遗物,曾经是好得意的一个人儿。今天,实在的难堪。
云展往正厅走,清河侯世子夫人走近丈夫,低声还是埋怨:“妹妹全然不听话,往年我说过多少让她和祁氏好些,好些。她就只知道顾自己。世子你看,现在报应来了吧。”
清河侯世子也很生气,但此时不是怨气的时候,劝妻子道:“只得你帮着这里待客,等下你再去看看祁氏,带上懂事的姐妹们,多多陪她,多说好话。”
趋炎附势是人之常情,清河侯府这是集体倒戈。
也许有人会说,前几年怎么不倒戈?前几年没机会。燕燕当年出嫁,当年就离府,清河侯府还没有来得及熟悉她,来得及想到怎么对待她。而且前几年没有表现出这样的盛况。清河侯府是不是趋炎附势,是的。
趋炎附势,会不会大部分人都有,也差不多。因为有些人换一个说法,叫上进。趋炎附势的合情合理,不伤害别人不损害自己,也确实可以称为上进。
云展在正厅里坐下来,他是一品官职,在本朝再也不能高的官职,他是国公爵位,再往上就是郡王。
高于这里所有的人,元慧的小伙伴们例外。
乌压压的大家见礼,跪下来一片,云展命:“起身。”栾景抬头,就见到一双怒眸过来,栾景吓得又伏地跪下,后背上冷汗出来。
云展果然喝道:“栾景,你可知罪!”
他嗓门不高,是中气足,像天空中打响炸雷,南阳侯夫妻吓的也跪下,清河侯瞬间想明白,也跟着跪下,临江侯等人也跪下,只有元连郑留根以亲戚礼节相见,直身而立。尤认也站直。
栾景哆嗦:“是是,我我知罪!”
云展怒骂:“你新集调戏祁氏,本应该扭送衙门治罪。是祁家长辈知道敬重世家,是我为你解忧,把祁氏强定给你。我妻元氏,同出自新集,从来不少照顾。你怎么还敢怠慢祁氏,莫非你对我有怨言!”
南阳侯一家三人,齐齐颤声:“不敢。”
冯氏今天面上无光到极点,不是所有客人都知道她做过的丑事,可是她认为所有客人不管男宾女宾都知情,她迎客退后一步,进来也退后一步,跪拜就在最后面,本应该往前面膝行,现在吓的原地不动。
云展今天只和栾景算账,手指栾景大骂一通,栾景痛哭流涕认错:“以后改了,再也不敢纨绔,再也不敢了。”
往自己脸上啪啪打了十几掌,两边面颊都肿进来。
南阳侯也是流泪叩头:“子不贤父之过,请世子治我之罪,是我的错。”南阳侯夫人也是认错不迭,说她没有好好照顾祁氏,是她有眼无珠。
祁东祁西看着解气,到底是老百姓的心,气愤的时候恨不能造反,善良的时候一让到底。见到栾景红肿面颊,亲家跪地求饶,祁东祁西这就觉得过往怨恨就此解开。
这里本来没有清河侯的事情,清河侯夫妻世子加上其它的女儿们,吓的也膝行求饶。祁东祁西对清河侯却无怨言。
人家女婿忽然又多一个妻,清河侯亲自定亲到新集,虽然冯氏不好,祁东祁西背后会骂几句清河侯,可清河侯后来又向祁越屡屡示好,从章妈妈嘴里又听说清河侯更换冯氏陪嫁,祁东祁西不怪清河侯。
向云展道:“多谢世子主持公道,今天是喜事,还请世子息怒。”
云展冷冷吩咐南阳侯和清河侯等人:“起来吧。”
南阳侯刚起来,云展又是一声怒喝:“马得昌!”
扑通几声,又倒几个,南阳侯、马得昌父子和马家姑太太一起瘫软,这样地面上就有五个软倒的人。
冯氏从刚才瘫倒,无人扶她,还没有起来。
云展没有看冯氏,他今天只和男人算账:“马得昌!美色动心,人皆有之。你若肯承担陆娟娘终身,何至于带累十数个衙门两年为你案奔波。你若肯照顾陆娟娘直到终身大事完成,何至于你父马为撤职!混账东西,不思悔改,每日居然敢吃喝为乐,以怨愤为乐。滚!有何颜面与我同席吃酒!”
又骂马为:“教子无方是你错,儿子大了自己不成人是他的错。你怎么敢在调戏案事发后,错上加错,不思向陆家恳求,却妄想依仗权势欺凌。你不丢官谁丢官!滚,今天也不许在这里吃酒,改日再来道贺。”
有人上来,把马家父子强拖出去,马家姑太太和冯氏吓的直接晕死过去,南阳侯父子不敢求情,只是跪地不起。
云展收起怒容,向祁东祁西笑容满面:“咱们看孩子,再来吃酒。”
祁东祁西满面春风里欠身至地:“多谢世子主持公道,请请,您先请。”
见一个小妇人从正厅外面探身,绿竹知道世子来,特地过来请他走去看,新生儿幼小,冬天里不方便抱出。
刚好见到世子大发脾气,绿竹乐的脚下飘飘,殷勤到十分:“请请,世子请跟我来。”
南阳侯夫妻陪着去了,清河侯示意妻子留下来善后,扶起马家姑太太送入房中,冯氏被姐妹们扶起送入账户那间房里。
清河侯世子夫人陈氏随后进来,唉声叹气:“妹妹往日不听我们的劝,现在你可算明白了吧,你把我们都带累了呢。”
姐妹们道:“这话很是,本来能借着光儿往公主面前说话,现在倒好,云世子大发雷霆,公主也一定恼了咱们家,这可怎么办啊。”
冯氏听来听去,没有一个人说句宽慰话,这就是她的娘家人。她应该独自垂泪难过,可是贵生要娘找了来,见到娘哭,也跟着哭,冯氏强忍眼泪哄着他。
清河侯夫妻相互庆幸,清河侯长长出气:“这桩子公案总算发作出来,云世子虽发脾气却没有处置女婿和亲家,女儿亏待祁氏的事情至此就算过去,就算世子夫人那里还过不去,也不会再连累到我们家和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