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多了,连道疤也没留下,多亏少姝姑娘,”匐勒赞不绝口,“这草木灰看着不起眼,竟还是疗伤神药,我也是头回知道。”
没料到尹毅这样答道:“少姝姑娘的草木灰那都是有秘制配方的,除了疗伤,其他用处也多了去了。”
闻言,匐勒的胃口也给吊起来了,双眼一亮:“我只晓得这灰干时易随风而去,湿时易随水而走,还另有很多用处?烦少姝姑娘说来听听!”
少姝为尹毅轻轻上好了‘药’,正在专注包扎,她头也没抬,巨细靡遗地说了起来:“说到草木灰啊,用处可大了,花圃里洒上它,种子会争先发芽;鱼塘里洒上它,能去水中的青苔不说,鱼苗也长得壮;和石灰一起调匀了给病人点涂,可除痈疽恶肉;富豪之家用它和猪胰脏作成胰子,洗涤洁净衣物;做草木染时,红花捣烂的汁液用它来淘洗,即可得红彤彤的染液;最妙的,是我听珐花说的,陶窑烧青瓷时加点进去,出来的釉质光泽更清亮呢!”
(胰子:起源于魏晋时期,用于洗涤,类似于后来的肥皂,但原料不同。)
(草木染:利用天然植物制成染料给纺织品上色的方法称为草木染,是我国几千年传承下来的瑰宝,非遗项目的一种。)
阿圆福至心灵,也抢着来说:“我知道,我知道,我阿婆洗头的时候老不忘加上点艾灰,说是可以防止头发脱落,我也要用,她说我还用不着。”
(艾灰:即艾草经过高火炒干烧成的灰,又称艾炭,具有止血镇痛、温经散寒等功效,洗发可以防脱,敷脸可以消炎,抹脚还可以治疗脚气。)
“瞧你的头发黑墨墨的,当然用不着了,阿婆说得对,艾灰的药效与艾叶相似,甚至比艾叶的止血效果还更显着。”
匐勒已听得目瞪口呆,随着刚毅的五官渐渐软化,他轻道:“乖乖,那些草烧剩下的灰都有如此多益处?往日真小看它们了,长得灰不溜秋的,岂料还是宝贝呢!”
“还有。”少姝抬起头来。
“还有?!”这回连尹毅和阿圆也张大了嘴。
“相传女娲娘娘补天时,焚烧木材以炼五色石,所成的草木灰堆积起来,吸干并阻止了泛滥横流的大水,而她老人家用过的草木灰,便被后人称作了神物——‘息壤’。”
“女娲母神的神通咱就不好议论了,况且离我们也太久远啦,少姝姑娘你用的草木灰究竟是何制法?”阿圆的眼睛提溜一转,跟着问道。
“说起来一点也不难,喏,先准备好铁锅,再将收集来的干枝、树皮、根叶等放入焚烧,待这些材料发黑后以后以锅盖灭火,或者是浇水灭火,即完成烧制了,或者也可以在田地里面堆了草垛焚烧,草垛被烧至灰后即可。”
“哦,那和乡农们的做法也差不离,不过我听尹毅哥的意思,姑娘的草木灰是你特制的啊?”匐勒起了兴头,益发仔细打听起来。
少姝抬头: “那是自然,懂得医理便会在烧制当中添加药草。”
“还真是填加了药草?有些什么草?”
“要说配伍方子也不都一样,我舅舅调制的多了去了,你要想学,改日有功夫了上陶复庐药房来记吧!”少姝理着鬓角的碎发,不觉放声笑起来。
匐勒泄气:“我哪有那福气啊姑娘,成日里干活儿忙忙叨叨的,都快脚打后脑勺了,罢了,但凡想用时来找姑娘寻些倒更便宜。”
他困倦地揉揉脸,转而又极口称道起来,“尹毅哥棍法委实厉害,思医师的入门弟子就是出手不凡!”
“哪有,”尹毅笑了,回敬他,“你那挥甩软鞭的本领也甚是了得!”
“这有什么,先父在时偶有指点,我们这些人,打小没少挨过拳脚,久而久之,自己琢磨出点门道来也不足怪。”匐勒随随便便,满不在意地扬了扬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尹毅和少姝一时不好答腔。
阿圆显见得十分意外,他像是吃进什么酸涩的东西,喉咙里紧缩了一下,似匐勒这样的出身,似乎从来不是追着货郎买玩耍或零嘴的小孩子。
两名“俘虏”见机会来了,忙挣扎扭蹭着,上赶子舔着脸附和出声。
“这回我们可算长了见识,匐勒兄弟武艺超群,出神入化!”
“就是就是,艺高人胆大,说得就是兄弟你没错!”
阿圆不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实点待着,别犯你们那些歪心眼!再动可当心了!”匐勒虎眼一瞪,那两个便不敢再吱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