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入席就座,除了别的下人纷纷退下,钟会特意叫石生也在末座陪用。
主宾谈笑风生,又是一番欢宴不提。
厅堂里用茶之际,乐铄的提议叫大家都吃了一惊——
“机会难得,我想住下,与少姝姐姐好好玩耍几天!”
“怎么,你又打算在狐岐山‘安营扎寨’啦?”钟会未置可否。
“士季叔你就答应我嘛!”卫铄撒起娇来,看样子是志在必得。
最怵她耍脾气闹别扭,钟会面露难色:“你这孩子,有没想过,为思夫人母女添扰多不合适?”
思霓却莞尔:“钟司隶不必见外,能有什么麻烦的,实话讲,我还顶乐见孩子们在一处热闹呢。”
话已至此,只好应下来,钟会对兴冲冲的卫铄叮嘱道:“那好,过几日我是怕没有功夫上来了,便派车来接你好了。”
“过几日?”
“三日。”
“五日!”卫铄铁了心,咬紧不松口,“虽然错过了上巳节的盛况,但我也好想上源神庙泉眼处瞻拜瞻拜。”
见钟会再度无奈地点了头,卫铄这才放声欢呼,喜笑颜开。
少姝拍手称快,拉着她的手,好一通表明心意:“太好了卫妹妹,不用问也知道你走过了很多地方,此地山水风物或许不是最美的,但我也很想带你尽数赏游一遍。”
侍立在旁的石生听见了,嘴角轻轻地扬起。
“对了,少婵姐姐也留下?”卫铄扭过头去建议,一副毫无疑问的口气。
见众人目光全部聚集在自己身上,尽管心下相当纠结矛盾,还是嗫嚅婉拒了:“我就不用了,家里还有好多事……”
“唉,姐姐好不扫兴,好难得来一趟,多陪我两日也不行?”卫铄不高兴了,接连反诘她,“家务料理哪有尽头?累得人要死要活,当真预备好了,嫁过去就做贤妻良母?”
少姝几欲绝倒,可能在卫铄的眼里,除了她心爱的书道外,其余的没准儿都是耗人心力的重度劳作,除了可以尝试着玩一玩,到底也看不出来什么价值吧。
又见少婵的粉面腾一下涨了个通红,用眼神频频求助于自己。
“少婵姐姐要打理的家务也不少,她不在,大伯母想必吃力,让她去忙她的,我陪你安心散淡散淡!”少姝温言哄嘬,又拍拍胸脯大声应承。
卫铄见此,也只好作罢。
若是在数月前,少婵认为她可能会没有任何的犹疑,有什么理由拒绝卫铄呢?她太了解这个小妹妹的心情了,耳边仿佛有把极具诱惑的声音。
你以为这样尽兴游乐的好日子还很多是不是?过一次少一次了,及时行乐又不会碍着别人,还在犹疑担心什么?
但若选择依然顾我,心上沉甸甸的压负感又是怎么回事,照此下去,莫非要变成作茧自缚的羁绊?吃惊,恐惧,不明所以……胸口像是狂风过境一般,而表现在面目上,也只是长长的睫毛在不停地抖动而已。
“少婵姑娘要下山,那我们送你回去吧。”石生无端插了一句。
正自天人交战的少婵猛地抬头,她起先一怔,接着收起了迷离的目光,然后落落大方地向说话的人道谢。
室内静谧瞬时,少姝左看右瞧,感到气氛莫名起了变化。
见思霓含笑望向自己,石生面容一紧:“想来卫姑娘这几天不用练字,借此我也跟着松一松。”
钟会大事化小的挥挥袖角:“他呀,早对华岩馆神往多时,这几日暂且留在馆中,跟着子猷读书好了。”
卫铄态度软化了,眸中漾出淘气的神情,嘟着嘴,无声地冲石生说了什么,但见后者唯唯诺诺,不尴不尬地浅浅一笑,聊作回应。
不管怎样,事情总算是这样定下来了,大家还都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