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人输给白蓦然后,本也没想着最后一个同伴能战而胜之,却更是没料到那削瘦男子竟连打都不敢打,就直接投降了,心中都很鄙夷。毕竟那白蓦然武功虽高,却也没下什么毒手,哪怕在她手里走不过一招,也只怪自己学艺不精罢了。胜败乃兵家常事,日后只要勤练武功,总会有找回场子的一天。但畏而不战,乃是江湖上最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今日之事一旦传出去,难免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
那削瘦男子见众人面带鄙夷之色,也不生气,悠悠道:“这位少侠的武功高强,那是没的说了。在座的哪一个自认打得过他,尽可以去试试,这又不是生死相搏,我犯不上明知要输还硬着头皮跟人家打那么一架。”他话说的义正言辞,别人反而心虚下来,均道:“是啊,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明知道要输还打什么?”又有人道:“怂了就是怂了,何必说这些歪门邪道?”白蓦然见他不想出手,也不咄咄逼人,冷哼一声坐了下来,店小二早端着菜在一旁等了半天了,赶紧将菜送了过来,生怕惹恼了这位客人。
白蓦然却没发现,那削瘦男子坐下之后,满眼尽是阴翳之色,用眼角的余光紧盯着她不放。本来与那削瘦男子拼桌的三人自觉面上无光,连饭也不吃,匆匆离开了。
不一时,饭菜均已上齐,白小七看出白蓦然余怒未消,奇道:“你打也打了,怎么还生气呢?”白蓦然撇了白小七一眼道:“闭嘴!”白小七一愣,心道:“白蓦然的脾气一向很好,今天怎么好像一点就炸似的?”默默问灵霄道:“灵霄姑娘,她这是怎么回事啊?”
灵霄当然知道白蓦然心中所想何事,甚至就连她出言挑衅那四人,也不过是因生白小七的气而迁怒于他们罢了。白小七不知道自己睡梦之中做了什么,白蓦然当然也不会明明白白的告诉他说“你抓着我的脚腕睡了一夜,我正生你的气呢”,就无怪他一直不懂白蓦然为什么如此反常了。而灵霄虽知白蓦然为何如此,却想看白小七出丑,故意道:“你是男人,当然不懂。其实但凡女人每个月里都会有几天心神不宁,脾气暴躁,每到这个时候你都得多多安慰她才行。”白小七不识男女之事,将信将疑道:“真的么?”见灵霄言语笃定,方才信了。
小秀才素来不会安慰别人,见饭菜都已上齐,白蓦然却不吃,而是把筷子在饭里乱戳,就捡了些白蓦然平日里爱吃的菜给她夹到碗里,低声道:“生气归生气,饭还是要吃的。”白蓦然低着头,偷偷瞄了白小七一眼,脸却有些红了,默默把白小七给她夹的菜送进嘴里。
翠云坊里,小胖子陈七月今天并没有出来坐庄,而是躺在床上,身旁是满脸倦意的陈子葳,正给他的额头上药。陈子葳把金疮药倒在干净的棉布里,敷在陈七月的伤口上道:“你可真能给我丢人,对付几个毛贼都能被人打得头破血流,以后千万别说我除了教你赌术之外还教过你武功。”陈七月疼的龇牙咧嘴,兀自狡辩道:“谁知道他那个算珠能飞出来?葳哥,不是我瞧不起你,哪怕是你遇上这种事,没准也要受伤的!”
陈子葳和陈七月年岁相仿,又是六七年的老交情了,关系一向不错。所以二人虽有师徒之实,私下里却不以师徒相称,陈子葳对陈七月通常都是直呼其名,而陈七月在人前会叫陈子葳师父,私下里则大多叫他葳哥。
被陈七月这样说,陈子葳也不生气,笑道:“少废话,老子可不会像你这么蠢。”陈七月又道:“葳哥,说到底这事还是怨你,那两个傻小子漏了白是他们的事,我又何必去管?”
陈子葳给他上完了药,把陈七月的脑袋包了个严严实实,收起余下的棉布道:“行走江湖时要财不露白,这是小孩子都明白的道理,更是铁打的规矩。他们俩或许是自恃武功高强,不把这当一回事,因此招来小偷小摸之徒也好,坑蒙拐骗之流也罢,甚至是被人拦路抢劫、杀人越货,都跟咱们没什么关系,但是……”说到这里,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好似说书先生卖了个关子才接着道:“但是他在我们翠云坊露了财,于情,他是我们的客人,我们翠云坊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于理,若是被人知道他们在翠云坊露财之后便出了事,少不得有人要怀疑到咱们的头上。到时候说翠云坊勾结贼人也好,说翠云坊监守自盗也罢,总之这个屎盆子是甩不掉的。更重要的是……那个小姑娘的脾气还不错,很合我的胃口。当然,咱们救他们一次已经是仁至义尽,之后他们还是得自求多福了。”
陈七月愣道:“女人?”随即反应过来:“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陈子葳笑道:“你没看出来么?”其实白蓦然的变装也不甚高明,只是很少有人会怀疑别人是女扮男装罢了,因此陈七月一直以为那白蓦然只是男生女相。现在一想,此人眉眼秀气,身量也不高,的确像是个女儿身,而且是个难得的美人,不由叹道:“可惜啊可惜,昨夜我看到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好端端一颗大白菜已然被猪给拱了!”
陈子葳笑道:“人家郎才女貌,天生一对,有什么好可惜的。说话之前不妨看看你那肚子,恐怕比人家更像猪多了。”陈七月哼哼道:“这是富态,你懂什么?”二人扯皮一阵,陈子葳竟又打起了哈欠道:“就因为给你上药,我一白天没能睡觉了,你好好休息吧,我也会去睡觉去了。”陈七月知道这人的作息日夜颠倒,夜里几乎不会睡觉,白天却要睡到申时才肯起床,点点头道:“你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