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听白小七居然不知他的名姓,显然有些吃惊,但还是站起身来,正正衣襟道:“老朽姓胡名文,乃是望锡县令,官居朝中七品,你若杀我,那是诛九族的罪过!”
白小七没想到县令大人竟然这么晚了还在办公,心中稍有敬意,再看他身上破衣烂衫,心道:“这位胡大人六十来岁还是个县令,想必是个不会吹牛拍马的清官,我倒不该伤他。”于是一鞠躬道:“胡大人请恕在下无礼,我来此不为别的,只是想问问本次会试的主考官,那朱非朱大人住在何处。”
胡文听白小七有此一问,借着油灯的一点光亮上下打量白小七一番,才道:“这位公子,我见你衣着斯文,气度不凡,难不成是这一届落榜的考生,因为一时不忿才想铤而走险?”他见白小七没有反驳,从案后走了出来,竟丝毫不怕白小七对他不利,来到白小七面前语重心长道:“你还年轻,就是三年之后再去考试,也还不晚。老朽不才,三十五岁时考中秀才,四十七岁时才考到会试第一百零九名,后来殿试上赐同进士出身,由九品通判做起,到现在好歹也是个七品的县令了。你说说,我若是因为一两次不中,便做了傻事,哪儿还能有今天?”
白小七见胡文如此尽心劝告,的确是在为了自己着想,如何能不感动。但他落榜并非实力不济,便把金老板串通朱非,污了自己卷面一事统统告诉给了胡文知道,只是略过杀害金老板一事不提。胡文在此做了十余年的县令,早知朱非一直以来做的丑事,听白小七这样说了,唉声叹气道:“唉,朝中有此蛀虫,实在是我楚唐国之耻!但是话说回来,他朱非知法犯法,早晚会受到报应,公子却不该私设刑堂,擅自给他定罪。否则人人都如公子这般,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就不经官府,私自报仇,那天下岂不乱了套了?公子若信得过老朽,我明日便写下奏折,参这朱非一本!”
胡文毕竟上了年纪,跟白小七说了半晌,已是越来越困,不住地打着哈欠。白小七不忍打扰他休息,便道:“好,小生在此先行谢过了。”心里却道:“你一个七品芝麻县令,如何参得动堂堂二品礼部尚书?”
胡文却以为白小七真的听了他的劝告,颇为高兴,对白小七道:“一会你走的时候,从后门出去,否则被衙役看到就不好了。”
白小七心中感动,连连称是,倒退着出了门。胡文一直等到白小七走了,又回到桌前,接着翻看卷宗。
那金老板所开的客栈里,被白小七捅伤了小腹的女子躺在地上,任由腹中鲜血流了满地,想要爬出去求救,手脚却无半点力气。忽然间,门前出现了一道黑影,径直来到了那女子的身边,在她发间深深地一嗅道:“真美妙的香气,跟鲜血混在一起之后,这味道就更让人着迷了。”
女子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但那人的头脸都被黑纱蒙住,只能隐约看见他颈间披下的几缕白发,还有颈间的无数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