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二楼,在薛姑娘加入战团之后,白小七遭受三人围攻,本已逐渐不敌。但是白驼仙翁忽然听到楼下响动,心中有所感应,居然把蛇杖虚晃一招,退后几步,从栏杆向下看去。这一看,正好看到辛公子被温伯峰打倒在地,自己的孙儿则躺在旁边,登时气的肝胆俱裂。
他怒极之下,没注意到孙儿背上的伤口,再者说,白驼仙翁满心以为那黄河二鬼早就死于蛇杖之毒,也想不到他会在最后关头害了自己的孙儿。至于那辛公子的能耐,白驼仙翁更是心中有数,知道他杀不了自己的孙子,这样想来,杀害孙儿的就只有温伯峰无疑。白驼仙翁来不及细想,蛇杖早就打下,那温伯峰本就准备杀尽这客栈中的所有人,因此见对方来势汹汹,也不多想,直接迎着蛇杖一拳打去。
温伯峰的双掌都比常人大了一倍有余,上头满是厚厚的老茧,与那蛇杖相交,蛇毒居然无法侵入其中。白驼仙翁知道对方的铁砂掌已经练到了入甄化境的地步,心中暗暗称奇,若是孙儿没死,他得知此间除了白小七外还有这么个难缠的对手,多半要跑。可是眼下孙儿就躺在身边,白驼仙翁的儿子又英年早逝,白驼山郑家一脉算是绝了后,他一个人糟老头子活不活得过今晚,又有什么区别?
白驼仙翁此时脑中所想,无非是杀了温伯峰为孙儿报仇,一条蛇杖使开,竟全是大开大阖的杀招,与之前截然不同。那温伯峰心中暗骂这老头火气如此之大,无怪要死了儿子再死孙子,手上则双掌纷飞,将蛇杖的来路一一拦住。
他二人的武功本在伯仲,那白驼仙翁刚刚与白小七一番苦战,耗费了不少体力,但是此时怒极拼命,却又在气势上占了上风。一来一回,他俩三十招过去仍是平分秋色,只苦了楼上的薛姑娘和姓彭的汉子,两个人加起来完全不是白小七的对手,若非仗着地形之便,可以一前一后的夹击白小七,恐怕早就败下阵来了。
与那二人不同,白小七力战许久,却是渐入佳境,慢慢地已经分不清是自己在使剑,还是悦容剑带着他的手自行出招。到了第三十招上下,白小七见那薛姑娘的左手一软,胸前露了个大大的破绽,他知道定是她腹中伤口裂开,才使左手慢了半拍。白小七看准机会,由下而上的往薛姑娘的心口刺出一剑,这一剑去势磅礴,剑气正义凛然,深得修齐剑术中的精髓所在。
按理说,薛姑娘绝无可能躲开这一剑,而心口中剑,无论何人都有死无生。然而白小七招行半路,眼中却忽然浮现出一个穿着儒衫的身影,那人身上的儒衫破破烂烂,回过头来,对着白小七一笑,不是赠他破书的老儒生又是何人?
那老儒生笑了笑,嘴角一动,缓缓道:“白小七,你当真什么人都杀么?”
说完话,老儒生的身影忽而消失不见,白小七回过神来,惊觉悦容剑已经来到那薛姑娘的胸前半寸。他知道此剑刺下,薛姑娘必死无疑,竟然强行停住了剑刃,用力向上一挑,虽划开了薛姑娘胸前的衣衫,却未伤及皮肉。
那薛姑娘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见白小七忽然收招,惊疑间发现胸前的衣衫开了道口子,露出白花花的肉来,登时又羞又怒。白小七强行收回一剑,力道反击自身,胸口顿感气闷,抬眼又见到薛姑娘胸前衣衫破了一大块,慌忙低头闭眼,却不曾提防那薛姑娘双手捂着衣襟,抬脚踢了过来。白小七被踢中胸口,向后倒飞而去,姓彭的大汉也一掌击出,打在白小七的腰上。这掌要比薛姑娘那脚重得多,登时打的白小七气息一滞,跌跌撞撞的又往前倒了下去。薛姑娘踢过一脚之后,已经反应过来,刚才白小七是为了不杀自己,无意间划破了自己的衣服。她正双手抱着胸口,见白小七向自己怀中跌倒,下意识的就伸手接住了他。那姓彭的汉子正欲补上一掌,就听薛姑娘道:“彭大哥,他刚刚饶了我一命,我不能恩将仇报。你要想杀他,就先过了我这一关吧!”
白小七出剑之时乃是背对着那姓彭的汉子,因此那汉子不知道白小七做过什么,此时听薛姑娘说白小七刚刚饶了她一命,又隐约看见她胸口衣衫破了道口子,已经猜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他与薛姑娘毕竟并肩作战一场,听见薛姑娘给白小七求情,也不好痛下杀手,收招而立道:“我们明明是生死相搏,这小子居然能杀你而不杀,无论是因为什么,都足见他是一条汉子,与传闻之中大有不同。既然如此,我老彭总不能为了区区一点银子,做那等杀害好汉的肮脏事。”
彭姑娘面露感激道:“多谢彭大哥了,趁着楼下打的正欢,咱们不妨带着白少侠先走,问清那传言究竟是从何而来。”
话音落下,却听楼下传来一声喊道:“好主意,但是晚了!”一个人影随着话音落在二楼,正是那“降山孤雄”温伯峰。一楼大堂之内,那白驼仙翁正躺在地上,身子形成一个诡异的弧度,显然是脊背已经被打断。那蛇杖也同样断成两节,下半截兀自握在白驼仙翁的手里,上半截却已经落在丈许之外。
温伯峰虽然打赢,却也不是毫发无损,双掌之中黑气翻腾,显然是毒气入掌的征兆。但他在杀了白驼仙翁之后,已经从他的尸体中找到了解药,虽然不知该服用多少为佳,但那玉瓶中一共只有三枚碧玉般的药丸,想来不需要多吃,就只取了一枚服下。
薛姑娘见到温伯峰上来,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出声恳求道:“温大侠,你抓了那位辛公子,已经能换到纹银万两,也不必非得要这一百两金子吧?”